第37章 真難熬

第37章 真難熬

海棠點了點頭,惴惴不安地進了卧房。

趙曼香有氣無力地靠在床頭,聽到動靜,側首上下打量著海棠,彷彿是頭一次見她一般。

「你過來。」趙曼香聲音沙啞。

海棠垂首走到了床邊,行了一禮:「見過少夫人。」

趙曼香招手:「再過來些。」

海棠睫毛抖動了幾下,又往前靠了靠。

「跪下。」趙曼香說,聲音並不狠厲,而是有些哀傷,很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海棠有些害怕,依言跪下。

趙曼香往外挪了挪,伸手抬起了海棠的下巴,唇角浮起有些陰森的笑意:「這張臉,他很喜歡吧?」

海棠被迫仰著頭,直視趙曼香,輕聲回道:「在世子爺眼裡,奴婢不過是個貓狗一般的玩意兒罷了,高興了逗弄兩下,不高興了便晾在旁邊。奴婢一直都知道,奴婢能夠仰仗的,只有少夫人您。」

說著,海棠眼裡沁出了淚光。

趙曼香凄然笑了笑,問:「仰仗我?我有什麼好仰仗的?我不過是一個守活寡的擺設罷了。你們暗地裡是不是也嘲笑我?」

趙曼香的話里,透著無限辛酸和悲涼。

「您是堂堂正正的國公府少夫人,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祭告過天地祖宗,上了族譜。將來,世子爺承襲爵位,您便是安國公夫人,誰敢輕視您半分?」海棠不疾不徐地說,說得很誠懇。

趙曼香這樣的身份,是她渴望卻不可能得到的。

她甚至想,如果能跟趙曼香換一換就好了。

她不需要盛懷瑾的情愛,只要有國公府世子夫人的身份,她願意守活寡,願意踏踏實實地替盛懷瑾打理后宅。盛懷瑾納妾生子也無妨,妾室的孩子總歸還得叫她母親不是嗎?

只要她不嫉妒,不作妖,相信盛懷瑾不會想休掉她。國公府也得顧著體面,豈會輕易休妻?

「奴婢如今只想著好好侍奉少夫人,只求少夫人憐愛,允奴婢在國公府平安終老。」海棠望著趙曼香的眼睛,顯出卑微的姿態,溫聲說。

盯著海棠看了許久,趙曼香終於還是鬆開了她的下巴。

趙曼香咬了咬嘴唇,淚落如雨:「這日子,真難熬。你知道我喜歡了盛懷瑾多少年嗎?」

海棠記不太清楚了,大約她十來歲的時候,便聽見有人私下議論,小姐總是提起安國公府的世子爺。

大抵是因為生存艱難,海棠從沒有體會過深入骨髓的愛慕,自然也無法與趙曼香共情。她依著奴婢的本分,拿出乾淨的帕子,起身為趙曼香擦眼淚。

趙曼香一把抓住海棠的手,將它放在掌心仔細看著。

海棠的手,比她的手小上幾分。

海棠的手掌和指肚有薄薄的繭子,這是她經年累月當粗使丫鬟留下的痕迹。可她的手背,卻白皙柔嫩,手指如蔥。

儘管她不像貴女那樣留著長長的指甲,但她的手,依舊纖細修長,極是好看。

「他很喜歡你的手吧?」趙曼香幽幽地問。

海棠疑心,她若回答是,趙曼香能用簪子把她的手戳個稀巴爛。

「並沒有。奴婢的手,生來便是幹活的,好不好看並不打緊。」海棠垂首道。

海棠這樣的話,到底讓趙曼香心裡舒坦了幾分。

趙曼香抽噎兩聲,抹去眼淚,強撐起素日的體面,對海棠說:「你怎麼給他按肩膀,就怎麼給我按。」

「是。」海棠應下,繞到床頭,輕輕給趙曼香按捏著肩膀。

這一天,海棠小心翼翼地應對,總算沒有太受磋磨。

好不容易到了夜裡,趙曼香肉眼可見地越發煩躁了。

她看到海棠便嫉妒,腦子裡不受控制地會浮現出許多畫面。她會想到盛懷瑾怎麼含笑看著海棠,怎麼擁住海棠,怎麼摸上她的手,又怎麼將她壓在床上親昵。

這種種念頭,使得趙曼香幾乎要發瘋。

她不想放海棠回去,便一直拖延時間。

「海棠,我想吃核桃,你幫我剝一些。」趙曼香面無表情地吩咐。

海棠應下,去取了一些核桃,又去拿核桃夾子。

「不用拿夾子了。這核桃皮反正不厚,你剛好練練手力。」趙曼香淡淡道。

海棠為難地說:「奴婢的手若是受傷了,明日還怎麼給少夫人按肩?」

「閉嘴!不過讓你剝幾個核桃而已,手怎麼會受傷?!你不過是個丫鬟而已,把自己看得那麼嬌貴做什麼?!」趙曼香生起氣來,柳眉倒豎。

海棠咬了咬嘴唇,蹲下來,拿起一個核桃,雙手按住兩瓣相接的突出處,使足力氣,核桃咔啪一聲開了。

海棠將核桃仁取出來,遞給趙曼香。

「不夠塞牙縫。你多剝一些,放在碗里,我一會兒再吃。」趙曼香別過頭。

海棠暗罵,卻只得坐回去,接著剝核桃。

一個兩個還好,使使勁也能按開。剝得多了,她的手指頭火辣辣的,每按一次核桃,都疼得鑽心。

「奴婢真的剝不了了,少夫人。求求您,允奴婢拿核桃夾子來剝吧。」海棠眼淚汪汪地討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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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你的眼淚。世子爺或許吃這一套,我可不吃!」趙曼香冷冷道。

她想,盛懷瑾在床上將海棠弄疼了的時候,海棠是不是也會這樣哭著討饒?

盛懷瑾是會心疼地停下來,還是會越發興奮?

醋意翻滾,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燒,趙曼香控制不住自己。她知道要籠絡海棠,要表現得賢惠大度,可她就是做不到。

海棠忍著疼,又剝了一個核桃。她在拿核桃仁的時候,發覺核桃仁上有一片血印。

原來她的手指已經紅腫到破了皮,出了血。

「這核桃仁上,染了奴婢的血,少夫人怕是吃不得了。」海棠掩下所有恨意,低垂著睫毛,輕聲回道。

趙曼香突然想,盛懷瑾若是見了海棠手上的傷,會不會生氣責問自己?

轉念一想,她覺得應該不會,憑什麼責問她?主母生病,讓通房丫鬟伺候,合情合理。她不過是讓海棠給她剝幾個核桃而已,是海棠手笨,弄傷了自己。

都怪海棠自己!

這樣想著,趙曼香挺直了腰桿,嫌棄地擺了擺手:「罷了,笨手笨腳,連核桃都不會剝,要你有何用?!快走吧,沒得讓我看了心煩。」

海棠如遇大赦,低頭行禮,走了出去。

回到齊芳院,海棠調整心緒,含笑來到盛懷瑾面前行禮:「奴婢回來了。」

「好。昨日教你打算盤,你還記得嗎?再練練給我看。」盛懷瑾抬眸道。

「是。」海棠鴉羽一般的睫毛在她的眸子上留下暗影,恰到好處地掩住了她的情緒。

她忍痛拿來算盤,小心翼翼地撥了幾個珠子,刺骨的疼痛傳來,她忍不住輕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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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紅妝:通房丫鬟上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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