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微臣冤枉
「你一開始便知道他是太子?」皇上瞳仁微弱。
「是。去歲皇上秋獵回京的時候,太子殿下騎馬跟在陛下的車駕旁邊,草民在圍觀的人群中見到過太子殿下。今日,草民知道他是太子,十分震驚,便著意仔細觀察了。太子看起來像是……像是被人奪舍了。」立秋低頭回答。
「你的意思是……」皇上眯了眯龍目。
「太子殿下可能服用——或者是誤服——了什麼藥物。」立秋如實回稟。
皇上沉吟。
很快,潘建元被帶了來。
「說,你都做了什麼臟事!」皇上嘲諷地看向潘建元。
「皇上,微臣冤枉啊!太子前些時對微臣說,他莊子上有新鮮好玩的,邀請微臣到此玩樂,微臣便來了。酒足飯飽之後,太子讓微臣在莊子上小憩。微臣去了太子安排好的住處,發覺屋子裡有小姑娘等著。幼女稚嫩,微臣哪裡敢碰?」
「微臣那時才知,太子殿下居然有這般驚人的癖好。微臣唯恐不與太子同流合污,便會被太子猜疑,所以十分惶恐地令小姑娘陪了微臣幾回。微臣實在是被逼的呀。」潘建元委屈巴巴地哭訴。
「你猜猜朕會不會信?!」皇上龍威懾人。
其實,潘建元根本不想承認睡過幼女。
可是,他知道,莊子上還有幼女活著。
這事兒瞞不過去。
與其到時候被皇上揭穿,使得皇上更不信任,還不如自己先避重就輕地招了。
「皇上,微臣真的不得已。說句實話,微臣睡那幼女時,她已經不是處子,可見她是被太子殿下享用過的。」潘建元厚著臉皮說。
他偷偷瞟了瞟皇上的臉色,又補充道:「之前還有一個幼女,據說被折磨死了。不知道太子帶誰來享用過。太子用幼女來招待人,不知道所圖何事。」
潘建元這話著實誅心。
他直指太子借這些幼女招攬臣子支持他。
這是皇上的大忌諱。
果然,皇上神色更陰鬱了幾分:「余沐白,你給朕查!必須查得清清楚楚!」
余沐白領命。
許洪生行禮:「皇上,微臣有一事不敢欺瞞皇上。」
「說。」皇上今夜直覺得自己心口悶疼。
「之前,盧令貞多次針對我們許家使出毒計,微臣害怕微臣不在京中時,盧令貞再使計害微臣的家人,微臣安插了兩個會功夫的幼女進溫泉莊子,她們便是立春和立秋。她們平時和微臣的姐姐聯絡。微臣得到立秋的線報,今夜才會與余少卿一起來到這裡。」許洪生回稟。
皇上點了點頭,又問了立秋一些話。
這個時候,盧令貞被帶了來。
盧令貞身穿佛衣,下跪行禮。
「所謂佛口蛇心,便是你這樣吧?」皇上冷笑。
「皇上,貧尼一心積德行善,想減輕自己身上的罪孽,修一修來世,不曾做錯什麼。」盧令貞淡然道。
「你收養的幼女,被用來送給權貴姦淫,這也算積德行善嗎?!」皇上怒問。
「什麼?!」盧令貞做出十分驚訝的模樣。
皇上不動聲色審視著她。
盧令貞似乎半晌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作出悲憫的模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尼真的只是想做善事。貧尼修行,需要靜心,便只出銀子,將具體事務都交給了張嬤嬤處置。沒想到,不是積福,竟然是造孽。臣婦的罪孽竟然更深了幾分。」
盧令貞看起來非常痛苦。
「你當朕糊塗了不成?居然拿這種話來搪塞朕?看來朕以往對你寬容太過!」皇上惱怒。
他思量了一下,命人將北鎮撫司的指揮使臧宣請來了,由臧宣親自審問盧令貞。
盧令貞被帶下去后,皇上叮囑臧宣:「這件事,你既要保密,又要審清楚,還要盯著余沐白。」
臧宣鄭重應下。
這件事,余沐白既然摻和了進來,皇上便用他查。可到底事關他曾經的嫡母,皇上並不十分信他。
皇上令臧宣盯著余沐白。
這次的事,對余沐白是一個考驗。
直到很晚,皇上才起駕回宮。
他沒時間休息,便強撐著疲憊的身子,徑直去上早朝。
皇上到底城府深,容色一如既往。
只是,皇上以往有意培養太子,早朝都讓太子在一旁聽政議政。
今日太子沒有出現,難免令群臣暗自猜測。
因戶部一件政務由太子負責,內閣次輔——新的吏部尚書李成熙說:「太子殿下今日未到,待下朝後,微臣親去東宮討太子示下。」
皇上淡淡道:「不必,太子身體抱恙,需要養一些時日。這件事交給皇七子穆澤來辦吧。」
李成熙稱是,心中卻暗自琢磨,難道太子又做錯什麼惹惱了皇上?
親近太子的大臣難免擔憂。而反對太子的人則竊喜。
下朝之後,皇上便去了太後宮中。
太后還不知發生了什麼,笑著招呼皇上:「快來坐。」
皇上行禮,並沒有入座,而是鄭重其事地說:「母后,兒臣打算晉容貴妃為容皇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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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聞言不由得一怔:「皇帝,皇后尚在,如何能設皇貴妃?」
大梁開國以來,皇貴妃屈指可數。要麼是貴妃沉痾在身,藥石無效,為了給貴妃沖喜,給一個晉陞為皇貴妃的恩典。其實,就相當於是身後哀榮了,並不影響什麼。
要麼,是后位空懸,皇上一時不想封后,便先封一位皇貴妃來掌管六宮事務。
如今,容貴妃身子康健,皇后健在,且皇后膝下有太子這個嫡子,怎麼突然要封皇貴妃了?
想到這裡,太后心中一凜:「皇帝,莫非你動了廢太子的心思?」
皇上垂眸,不置可否。
太后捂著心口道:「皇帝,自古以來,嫡庶不分,都是亂家的根源。穆梁那個孩子,雖說性子軟懦了一些,可他溫良謙恭,如今天下承平,有忠臣良將輔佐,他施行仁政,做個守成之君,讓百姓休養生息,剛好合適。」
溫良?皇上不由得冷笑。
太后看出了端倪,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這才將昨夜的事講了。
太后思量片刻,說;「這不像穆梁的行事作風。他往常並不貪戀女色。」
「哼,東宮裡他的侍妾不多,可母后沒發現嗎?他向來喜歡年少些的姬妾。可明面上,姬妾再年少,至少也得年滿十五,他自然不敢明著逾越這規矩,便私下玩弄未滿十歲的幼女,如此德行,如何堪為天子?!」
皇上提起此事,依舊很是生氣。
「皇帝,那幼女不是說穆梁當時神智不清嗎?或許他是被人構陷了。」太后出言提醒。
皇上眼眸閃動。
這時,常樂公公走進來,向太后、皇上行禮,似乎有話回稟。
「說吧。」皇上道。
反正太后也知曉了。
「回皇上,詹事府詹事王一鵬於他的府邸自縊了。」常樂公公低頭回稟。
詹事府是協助太子處置政務的機構,它的最高長官便是詹事,乃是正三品的官職。
太后與皇上對視一眼。
「誰人發現的?」皇上問。
「即將早朝之時,臧指揮使去王大人府邸,有要緊事情詢問王大人。王大人府上的管家去喚王大人,卻發現王大人已經於書房中自縊身亡。書桌上放了這麼一封書信,信封上寫著,務必要親自呈給陛下過目。」常樂公公回稟。
「呈上來。」皇上吩咐。
皇上一目十行看過信,頓時更加惱怒。他將信遞給了太后。
信中,王大人說,他發現太子去莊子上睡幼女,十分心驚,私下規勸太子,誰料太子認定他行事隱秘,絲毫不聽勸誡。太子更是威逼王大人,要求王大人依他所言,將需要拉攏的大臣偷偷帶到莊子上嫖宿。王大人不得不從。但他內心很是自責煎熬。
他自覺罪孽深重,只好一死,臨死前,他將實情告知皇上,希望皇上救救那幾個幼女,並幫忙保全他的家人。
據王大人說,太子莊子上不僅有張嬤嬤送來的幼女,還有拍花子拐來的官宦人家的年幼淑女。只是年幼淑女身份更敏感,被睡幾次之後,太子立刻就將她們滅口了。
「難道王一鵬拼著三品的官職不要,也要拿命誣陷穆梁嗎?!」皇上又氣又傷心。
這和旁的事不一樣。
文官豁出去命圖個青史留名的事,時有發生。
可此事涉及皇家醜聞,王一鵬註定不可能因此揚名流芳。
他圖什麼?!
這由不得皇上不信!
太后也有些迷糊了,只好規勸:「事涉太子,不得不慎重。升皇貴妃的事,不用急。」
「兒臣已經打定主意了。母后不必再勸。兒臣告辭。」說完,皇上便行禮離開。
皇上並不想見皇后,就吩咐常樂:「去,知會皇后一聲,朕要立容貴妃為皇貴妃。皇後身子不佳,今後便在鳳儀宮休養吧。朕若不召見,她不必出來。」
常樂猶豫一下,到底不敢多言,奉旨傳話去了。
皇后今日右眼眼皮無端端一直跳,又聽聞太子早朝沒有來,擔憂太子病得厲害,內心正惴惴不安,便見常樂傳了這樣一道絕情的旨意。
「本宮做錯了什麼?」皇後身子搖搖晃晃。
「奴才只是奉命傳話……奴才告退。」常樂連打賞都沒有接,趕緊走了。
皇后見並沒有侍衛前來封宮,便帶著宮女徑直趕往皇上的宮殿。
皇上自然不願意見皇后。
皇后心一橫,直接跪在乾元殿門口請罪。
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罪在何處。
不一會兒,常樂便去了容貴妃的宮殿傳旨,晉陞容貴妃為容皇貴妃,掌管六宮事務。
一時之間,六宮嘩然。
錦繡宮上下喜氣洋洋。
常樂公公走後,宮女內監呼啦啦跪了一地:「恭喜皇貴妃,賀喜皇貴妃!」
容皇貴妃望著冊封詔書,又抬手撫摸了撫摸皇貴妃明黃色的朝服,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皇上冊封她為皇貴妃,當然是為了抬高皇十二子的身份。
她怎能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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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奴婢服侍您試一試皇貴妃的朝服吧?」貼身宮女喜滋滋地問。
「皇后呢?」容皇貴妃挑了挑眉。
「她還在乾元殿門口跪著。」宮女回稟。
容皇貴妃想了想,笑道:「走,我們去乾元殿。」
宮女一愣。
「帶上詔書和朝服。」皇貴妃又吩咐。
宮女想,娘娘是該親自去謝恩。
於是,兩個宮女便托著詔書朝服,隨容皇貴妃趕往乾元殿。
容皇貴妃看到皇后跪伏在乾元殿門口,屈膝向皇後行禮:「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后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依舊一動不動,跪伏在地上。
容皇貴妃嘆了口氣,走到殿門口。
內監一見容皇貴妃到來,立刻滿臉賠笑地行禮,然後進去回稟。
皇上令容皇貴妃進去敘話。
「皇上。」容皇貴妃一見皇上,便立刻跪下行了大禮。
「好了,起來吧。」皇上看見容皇貴妃,心情好了些,露出笑模樣。
「臣妾不敢。」容皇貴妃正色道。
「嗯?」皇上不解。
「臣妾不知皇後娘娘因何請罪,但皇後娘娘是皇上的結髮妻子,不管她做錯了什麼,還請皇上原諒皇後娘娘。」容皇貴妃說完,虔誠地叩首。
「你為皇后求情?」皇上詫異。
「是。皇後娘娘出身高貴,母儀天下。臣妾以往雖然偶爾與娘娘有所爭執,不過女子之間爭風吃醋或者意見不合,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臣妾一直敬重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跪在殿前,臣妾看著心裡不落忍,更不希望陛下的英名因為臣妾受損。」容皇貴妃溫柔而真切地說。
「難為你懂事。此事與你無關,你起來吧。」皇上頗為欣慰。
「皇上,您封臣妾為皇貴妃,臣妾感激至極。可是,皇貴妃之位,必然會令皇後娘娘心中惶恐不安。為了帝后和睦,臣妾懇請皇上收回成命。」說著,容皇貴妃示意宮女將冊封詔書和皇貴妃服制呈給皇上。
「這……你不必顧忌皇后。」皇上驚訝,不由得出口相勸。
「臣妾以往驕縱,多有爭風吃醋之舉,臣妾為的是皇上的心,如今,臣妾知道皇上真心疼愛臣妾,臣妾已然心滿意足。只要六宮和睦,只要臣妾能長長久久地陪在皇上身邊,位分高一級低一級又有什麼關係?」容皇貴妃說著,美目濕潤,看起來越發楚楚動人。
皇上望望倔脾氣跪在殿外的皇后,又看看眼前溫柔懂事的容皇貴妃,不由得長嘆一聲,人和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眼下看來,容皇貴妃比皇后更適合母儀天下。
皇上起身,親自把皇貴妃攙扶起來,柔聲道:「君無戲言,旨意既然已下,你就是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