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是生病了?
海棠幫趙曼香按著肩膀,心中並不平靜。
前世,趙曼香收拾她,有些陰損的主意,是杜鵑在一旁攛掇的。
海棠永遠不會忘記,杜鵑在一旁陰惻惻地說:「少夫人,她不想去伺候光風霽月的世子爺,想必是在外面有人了,盼著出去嫁人呢。不如讓人破了她的身子,絕了她的念想。」
被鎖鏈捆在那張破架子床上的時候,她後悔了,哭喊著願意去侍奉世子爺,杜鵑狠狠掌摑了她幾下,唾棄道:「晚了。再說,你要是去了,哪裡還能有我什麼事?你乖乖伺候這幾個漢子吧。」
好不容易被從雜物間放出來,也是杜鵑在一旁說:「少夫人,奴婢以為,還是把她毒啞了比較好,省得她到處亂說什麼。」
想著想著,海棠不由得呼吸困難起來,疼痛的感覺再一次將她吞噬。她悄悄掐了自己一下,讓自己從回憶中出來,儘力維持表面的平靜。
今日趙曼香處置了杜鵑,雖然痛快,可是她不能放鬆分毫,這些仇,不死不休。
正想著,趙曼香打了個哈欠:「好了,我也乏了,你回去伺候世子爺吧。記得跟他說一聲,我已經把杜鵑打發出去了。」
「是。」海棠行了個禮,退了出來。
院子里,燈籠隨風搖曳,送來陣陣花香。
下人住的廡房門口,二等丫鬟金蕊正在壓低聲音訓斥粗使丫鬟蜜柚:「不過讓你幫忙打點熱水而已,你推脫個什麼勁兒?!讓你躲懶!讓你躲懶!」
蜜柚被金蕊的手指戳得站不住,趔趄一下:「金蕊姐姐,奴婢方才給少夫人送沐浴用的熱水了,沒得空……」
「你別凈想著往主子屋裡面湊!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快給我打熱水!」金蕊哼了一聲,甩開帘子進了屋。
蜜柚擦了一把眼淚,便拿起水桶,去火爐房提熱水去了。
海棠很想上前幫蜜柚一把。前世,她被打發到雜院洗恭桶,只有蜜柚會悄悄去看望她,給她帶好吃的。
後來,不知道蜜柚出了什麼事,就再沒去過,她擔心了好久,卻沒辦法打探消息。
再三思量,海棠還是沒有過去幫蜜柚。如今,她是走繩索的人,明面上跟蜜柚走得近了,恐怕會給蜜柚招禍。
她得想個什麼法子,暗地裡幫幫蜜柚。
往青山院走的路上,海棠突然覺得腰腹處涼嗖嗖的,小肚子墜得厲害,腿也酸軟。
算算時間,是該來月事了。
但是,她身子一向健康,以往來月事從來沒這樣難受過。
她強撐著,回到了青山院,還好盛懷瑾還沒有睡。
這些時日,盛懷瑾習慣了睡前讓她按按腳、按按肩膀,這樣,他一夜都會睡得安穩香甜。
海棠急忙去茅廁用上月事墊,凈了手,便去服侍盛懷瑾。
盛懷瑾一邊任由海棠給他按腳,一邊看著書。他無意中看了海棠一眼,便微微皺眉問:「你今日氣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海棠輕輕搖搖頭,笑著回道:「沒不舒服。」
盛懷瑾道:「好了,就這樣,你早些去歇著吧。」
「奴婢還沒有給您按肩膀。」海棠遲疑著沒有動。
「不用了,你今日也累了,睡去吧。」盛懷瑾扯了扯錦被,躺到了床上。
海棠將木盆端出來,把水潑了,將木盆刷了刷放好,又洗了洗手,進到書房把床邊的書拿回去,便熄了書房的蠟燭,退了出來。
小腹處疼的越發厲害,海棠想了想,提著燈籠輕手輕腳去灶房取了一些紅糖,放在自己的茶盞里,用熱水沖著喝了,才回到外間,和衣睡下。
不一會兒,她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她似乎又回到了靈溪村村邊的小樹林。滿臉肥肉的牙婆死命拽著她,爹爹在她面前,紅著眼睛,哽咽著說對不住她。
不一會兒,她又像是來到了國公府,幾個婆子強按著她,其中一人用鉤子刺進她的眼眶,劇痛襲來,眼前血色一片,很快,紅色變成了黑色。明明是同一個人的兩隻眼睛,看到的,一邊是刺眼的光,一邊是混沌的黑……
再之後,她便墜入了完全的黑暗,太痛了,她暈了過去……
突然,有人輕輕喚她:「歲歲,歲歲!」
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一絲光亮,海棠忙伸手胡亂抓了一把。
手抓住的地方,絲滑細膩,如同嬰兒的肌膚。
這是蜀錦……
海棠終於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一張俊美無儔的臉,焦急溢於言表。
是盛懷瑾!
他穿著寢衣,手裡舉著一支蠟燭,關切地看著她,輕輕喚她歲歲。
海棠一下子清醒了,忙硬撐著起身:「世子爺,奴婢是不是說夢話了?」
她說著話,感覺自己臉頰冰涼,抬手摸了摸,濕漉漉的,想來她方才在夢中哭泣出聲,驚醒了盛懷瑾。
海棠羞赧垂眸:「對不住,世子爺,奴婢做噩夢了。世子爺,您睡去吧,奴婢不會再發出聲音了。」
「做了什麼噩夢?」盛懷瑾輕聲問。
「原也沒什麼。只是夢到自己小時候在村口,被牙婆帶走時的情景。爹爹哭著,奴婢也哭著,父女骨肉,卻越來越遠,天各一方。」海棠苦笑著,用帕子擦了擦眼淚。
她抬眼看看盛懷瑾,發覺盛懷瑾似乎很動容。
於是,她接著說:「如今最懷念的,還是在家鄉的時光。爹娘雖窮苦,趕集回來,會給奴婢帶幾塊糖果,下地回來,會給奴婢帶一些野果子。」
海棠說著,笑了起來,而盛懷瑾卻紅了眼眶。
海棠暗自詫異,不知道自己的話,哪裡戳中了盛懷瑾的心事。但盛懷瑾方才喚她歲歲,想來此時此刻,盛懷瑾看著的人是她,心裡念著的人卻是他的那個歲歲。
這樣也好。
海棠並不在意,反而感謝歲歲的存在,否則,高嶺之花一般的盛懷瑾,怎麼可能對她這個丫鬟投來如此憐惜的目光?
「世子爺,您趕緊睡去吧,明日還要早起。」海棠作出不安的模樣。
盛懷瑾突然摸了摸她的手,驚訝道:「手怎麼這麼涼?嘴唇都沒了血色,可是生病了?傳府醫過來吧。」
說著,盛懷瑾便站起身,走到門口,海棠忙喚住他:「不用,世子爺。半夜三更,不用驚動人了,奴婢明日正好想出府一趟,順便讓回春堂的大夫看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