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防微杜漸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數日後,寧宣難得前往正堂議事。
左手邊是蔡伯喈和呂典呂方和許遠之,右手邊則是孔德服、余華。
看起來有點寒酸,實際上也確實很寒酸。
蔡伯喈這邊還勉強,可武將實力最強的竟然只有餘華這麼一位腑臟境。
寧宣也頗為頭疼,心中對那位還未謀面的皇叔羨慕不已。
話說回來,蔡伯喈稟報完手中政務,神色一松,隨後幽幽一嘆:「聽說河東衛家被人滅了。」
他多少與衛家有些淵源,乍聞之下,感慨萬千。
不用問,他也猜到了是自己眼前這人的手筆。
「衛遠圖身死,那些本就覬覦衛家祖業的人,豈會放過嘴邊的肥肉?」
寧宣神色如常,早年的漂泊流離,讓他有一顆堅若磐石冷如冰霜的心。
「罷了。」
蔡伯喈不再言語,自顧自飲酒一杯。
寧宣看向一直閉口不言的許遠之:「遠之隨蔡大人修習已有一段日子,對如今如日中天的黃巾有何看法?」
許遠之起身拱手一禮:「主公,屬下覺得黃巾就要敗了。」
「!」
此言一出,呂典呂方驚詫,就連蔡伯喈也眉頭一挑,看向了他。
自從皇甫義真等人敗在張巨鹿手中之後,黃巾勢如破竹,連克州郡,若非有董巢,只怕就要打到京畿了。
天下之人,九成以上都以為漢庭將崩。
許遠之被眾人目光打量,絲毫不慌,繼續道:「前些日子,朝廷下旨令各地主官領兵平亂,當時響應者寥寥無幾。
此並非朝廷威儀已失,恰恰相反,屬下以為各地豪強正是震懾於漢庭之威,所以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就是給他們手下擁有如此多的兵馬一個合理的過渡…」
寧宣頷首,正如許遠之所言,他也認為再過數月甚至更短的時間,天下響應朝廷號召的人將會越來越多。
多到能夠將黃巾咬死,多到朝廷再也無力掌控天下。
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皇室與張巨鹿之間的爭鬥,在某些人的算計下,必然兩敗俱傷。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果然不假。」
呂典讚歎一句,他已經老了,本身也只是中上之姿,許遠之讓他看到了希望。
「呂大人謬讚了,遠之拙見,諸君莫要見笑。」
「哈哈。」
「遠之,老夫已沒有什麼能教你的,這兩日你便前往禹川吧。」
「老師,這…」
蔡伯喈抬手制止,欣然撫須:「不必多言,去吧。」
許遠之當即跪地:「許遠之多謝老師。」
讓他去禹川,這是寧宣早就定下的決策。
「遠之啊,此去禹川,其一是增長自身才學見識,其二,聽聞禹川人才輩出,如今我們正是缺人之際。」
「主公放心,遠之明白。」
議完正事,眾人退下,寧宣讓孔德服也下去訓練兵卒,自己則帶著瑾兒前往花園賞花。
叮~咚~
剛走到後院,寧宣就聽到一陣琴音,婉轉哀怨,如泣如訴,不絕於耳。
此世除了武道和煉體,還有諸多旁門左道,被人冠以方士之稱。
時至今日,寧宣見過以琴入道的人寥寥無幾,蔡昭姬算一個,蔡伯喈大儒修為不算其中。
還有一人…
「唉!」
寧宣輕嘆一聲,只聽那琴音,他已經知曉是誰。
「瑾兒,讓呂典準備厚禮,明日隨我去喬府拜訪。」
「是,公子。」
「呵呵,寧大人還真是風流瀟洒。」
張檸側頭冷笑,心中醋意翻滾。
寧宣搖頭輕笑,若是後世他自是手足無措,可現在是炎漢。
「檸兒今日怎地有空來尋我?」
「哼」
輕哼一聲,張檸沒糾結剛才的話題:「聽人說我黃巾就要敗了,這不來問問寧大人,我黃巾怎地就不行了?」
寧宣淡漠開口:「是誰將此事傳出去的?」
瑾兒跟隨寧宣多年,心知自家公子已經生怒。
「奴婢這就令人去查。」
張檸還是第一次見到寧宣這般表情,心慌慌:「寧宣,是我問別人的,跟別人無關。」
「我府上的人自會處理,不勞張小姐費心。」
咯噔!
張檸身形一個踉蹌,她沒想到怎麼一件小事後果這麼嚴重?
寧宣語氣和眼神中的冷漠,讓她忽的心痛不已。
「寧宣,我錯了,以後我不問了行嗎?「
張檸祈求,眼中泛著晶瑩。
寧宣搖頭:「這事跟你沒關係,先回去休息吧。」
說完,寧宣轉身離去。
「寧宣…」
原地,張檸眼淚再也忍不住。
瑾兒走過她身旁時,小聲道:「公子素來隨和,可有些事是不能犯的。」
說完,連忙跟了上去。
沒多會兒,正堂之內,才離去不久的蔡伯喈等人重新被喊了回來。
一個個的見寧宣面無表情,紛紛心頭一凜。
「古語有云:事密則成,泄之則敗!
這個道理,在座諸位想必心裡都清楚。」
寧宣目光掃過眾人,蔡伯喈呂典等人面色平靜,唯有最後面一人變了臉色。
心中多少有數,寧宣放下心來。
此事可大可小,許遠之之言,傳出去倒也沒什麼。
可是正如寧宣所言,談論機要,話不過外人耳。
再者,在場都知道一些他和張檸的關係,現在就開始討好他後院的夫人,以後呢?
結黨營私,參與奪嫡……
這些事都是寧宣所不能容忍的,因而今日之事看似小事,實則絕不可姑息,否則他日必成大禍!
這個泄密之人,哪怕是他蔡伯喈,寧宣也會重罰。
「主公,可是有人將我等談話傳了出去?」
呂典肅然開口。
「正是,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就又傳到我耳中,諸君以為如何?」
「主公,還請嚴懲此人,以儆效尤!」
呂典跪地請求。
孔德服也取出背後幾不離身的德斧,露出森然白牙:「公子,是誰?我砍了他!」
「暫時還不知道,現在站出來,可斟酌減罪。」
最後面的侯義一聽,大鬆一口氣。
寧宣皆看在眼中,眼神更冷幾分。
數息過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顯然是打算寧死不認,抱著僥倖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