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事變

京城的天氣，已經是越發炎熱。

炎熱的天氣本就讓人煩躁不安，然而，一則來自西北的消息讓郭紹一連幾天都睡不著覺。

5月15日，也就是五天前，西北傳來了消息。

李自成的部將高傑圖謀作亂，被李自成發覺。

結果高傑驚慌之下帶著幾百親衛離開李自成，跑去西安投奔孫傳庭。

消息傳到北京，郭紹差點沒被氣死。

高傑的反叛，原本能成為一把利劍，只要利用好，可以一擊刺死李自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沒想到，高傑居然會被發現！

這大概就是現實和小說的不同，現實中總會充滿變數。

「知道高傑是怎麼暴露的嗎？」郭紹問起了送來這個情報的蕭毅。

蕭毅想了想說道：「聽說高傑去跟李自成的小妾邢氏私會，結果讓李自成撞見了，高傑驚慌打傷了李自成，之後帶著邢氏和幾百名親兵逃出了李自成的大營。」

「哎！」郭紹聽到這裡捶胸頓足，「這個高傑起事不密，壞我大事！」

蕭毅小心翼翼的說道：

「都督，李自成這回可算是被驚著了。高傑是他的心腹，居然都背叛了他，想必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可謂不小。」

「你的意思是？」郭紹聽出蕭毅這是在暗示自己李自成可能要狗急跳牆。

蕭毅沉聲道：「高傑反叛他的這筆賬，李自成肯定會算在朝廷頭上。依照這個匹夫的性子，恐怕馬上就要在西北掀起禍亂，將西北的平衡局面徹底打破。」

「如此一來，我們得早做準備了。」郭紹對蕭毅吩咐道：「你去給孫傳庭送信，要他小心戒備李自成的突襲……」

「都督！」郭紹的話剛說了一半，李定國就從外面走進來了：「您不用讓孫都督防備了，李自成已經動手了。」

「什麼？」郭紹大吃了一驚，李自成的報復居然會來的這麼快？

李定國皺著眉頭說道：「西北最新送來的急報，李自成在高傑歸降以後勃然大怒，前天他率領三萬大軍出了他的老巢安塞，越過延水進犯甘泉。」

「甘泉？」郭紹馬上轉過身在身後的地圖查看，甘泉是陝北通往陝南的一處要地，李自成去攻打甘泉，這明擺著是要進犯陝南了。

郭紹靖難前，崇禎為了穩定各處的局勢，曾經招安過李自成。

李自成當時的日子也很難過，已經被朝廷打得龜縮陝北，部眾們也是人心惶惶。

於是，李自成順勢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之後的幾年時間裡，李自成除了偶爾會離開陝北，到各地去劫掠一下，大部分時間都很克制。

李自成這次居然會率領大軍攻擊甘泉，看來高傑的叛變，對他的刺激的確很大。

蕭毅開口道：「都督，李自成之前已經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就算是我大明的官員。他現在帶領大軍圍攻甘泉，形同叛亂。」

郭紹點了一下頭，李自成之前一直沒動作，郭紹也懶得去動他，但對方竟然像個跳樑小丑一樣蹦出來了，自己就沒道理置之不理。

西北對大明的安危至關重要，雖然說孫傳庭一直牢牢的控制著陝西南部地區，但是郭紹很清楚，整個陝西乃至整個西北，其實就是個漏風的篩子。

李自成以前沒有動，這個篩子還能勉強包住沙子，但李自成一行動，篩子的平衡被打破，這個篩子肯定會四處漏風。

西北不能再等了，必須得抓緊時間解決，不能讓這顆毒瘤做大。

郭紹沉思了一陣之後，道：「軍師，我打算遠征西北。」

「都督要遠征？」蕭毅先是一怔，然後連忙擺手：「不可啊，都督！我們目前最大的敵人是皇太極，李自成雖然麻煩，但孫傳庭他們應該能頂住，等他們頂不住了，我們再干預不遲。」

郭紹卻說：

「等到孫都督他們頂不住的時候就遲了！那個時候整個西北的局勢，會在一瞬間崩壞，後果不可想象……」

蕭毅繼續勸說：「眼下京城需要都督坐鎮，如果你離開京城去西北，京城會大亂的！西北那邊，我們只要援助孫傳庭糧餉，他絕對能頂住。」

「好吧！」郭紹妥協了。

皇太極隨時會打過來，京城確實是離不開他。

至於西北那邊，目前也只能期待孫傳庭真的能頂住李自成，不然自己也只有親自下場。

而另一邊的蕭毅，正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郭紹。

他有些不理解，在他看來西北不過是疥癬之疾，皇太極才是心腹大患。

但為什麼郭紹一直對西北那麼忌憚呢？一群泥腿子組成的農民軍有那麼可怕嗎？

蕭毅不會知道，更不會相信，歷史上的大明王朝，就是被他看不上的這群泥腿子給滅亡的。

說回到正題，李自成進攻甘泉的第五天之後，5月27日這天，消息又送到了北京。

這天是一個月光明亮的晚上，郭紹剛剛睡下，蕭毅、李定國、孫承宗三人就一同來了。

孫承宗是兵部尚書，他一出現就意味著肯定是又有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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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不敢怠慢，馬上爬起來，詢問情況。

蕭毅急迫的開口：「都督，西北那邊傳來最新消息李自成已經攻破甘泉，繼續向陝南前進。」

「哦？這麼快？」郭紹把孫傳庭送來的戰報看了一遍，不由感到一陣心驚。

甘泉要塞，孫傳庭可是苦心經營了多年，號稱固若金湯。然而李自成只打了幾天，居然就把那攻下來了。

這西北其他地方的情況，恐怕只會更糟。

郭紹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川字。

「都督，還有一個更壞的消息。」蕭毅說完后，郭紹瞬間朝他投去一個驚訝的目光。

更壞的消息？難道皇太極打過來了？

孫承宗走過來說道：「孫傳庭聽說甘泉要塞被圍，第一時間就讓自己的游擊參將賀人龍率領兩萬大軍去救援，沒想到這傢伙到了甘泉，居然就地反叛，跟李自成合謀，甘泉要塞因而迅速淪陷。」

郭紹被驚呆了，孫傳庭的籬笆這麼松嗎？部將遇到事情，居然這麼容易就投降了？

「這個賀人傑是個什麼來路？」郭紹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以前他在西北的時候似乎聽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孫承宗解釋道：「這個人是洪承疇洪都督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他原先的時候也是賊寇，後來反正，洪都督離開了西北以後，他就跟著孫都督。想來他是在孫都督手下過得不如意，因此又反叛了。」

「這個逆賊！」郭紹咬著牙罵了一句。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叛徒。

「馬上派人去西北詢問一下，孫傳庭他們需要什麼東西？兵馬糧餉，他要什麼我們給什麼。西北絕不能亂！」

「是！」

西北叛亂的消息在京中不脛而走，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整個北京城到處都在談論著西北的叛亂，而且謠言越傳越誇張。

「聽說了嗎，李自成那個逆賊又叛亂了，聽說他已經打到渭河了！」

「我怎麼聽說他已經把西安都打下來了？」

「天哪，西安都被他打下來了，這傢伙也太可怕了……」

京城中的謠言滿天飛的時候，西北。

孫傳庭也是如坐針氈。

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搞成這個樣子，原本高傑準備反正，這對朝廷來說正是一個一舉收拾李自成，徹底解決西北的大好良機。

誰知道高傑突然被發現了，緊接著整個西北的局勢瞬間大崩。

先是甘泉被圍，然後又是自己派去救援的人原地叛亂。

壞消息真是一件接著一件。

孫傳庭覺得頭大的時候，盧象升找到了他：「伯雅！」

「建斗，你來了！」孫傳庭一看到盧象升，就招呼著他坐下。

盧象升坐下以後，從袖口裡掏出一封信：「看吧，郭紹剛送來的。」

孫傳庭拆開先看了一下裡面的內容，這封信可以說是他這幾天來收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信裡面郭紹承諾會為他運輸糧草和軍餉，而且只要他開口，中央軍馬上就能進入陝西。

「郭都督還真大方，一下子就答應給我們這麼多東西。」

孫傳庭合上信紙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盧象升在一旁說道：「郭紹說，要派禁軍來幫我們，都督覺得有必要嗎？」

「沒有！我們只要糧餉就夠了，不需要中央的軍隊！」孫傳庭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西北被孫傳庭和盧象升兩個人經營了多年，基本上已經是他們的私人王國了。

兩人當然不會允許郭紹的軍隊派到西北，那樣他們倆的地盤豈不是要被搶走？

孫傳庭以前在崇禎掌權時，的確是個老老實實的忠臣。

但陛下現在都已經失勢了，孫傳庭自然也要為自己考慮一下。

盧象升憂心忡忡的說道：「但眼下，西北這種局面只靠咱們倆能頂住嗎？」

孫傳庭道：「這不是還有郭紹，他不是承諾了，要給我們糧餉？只要糧餉充足，什麼李自成，老子一隻手都能把他捏趴下。」

說罷，孫傳庭站起來對盧象升說道：「建斗，你馬上啟程去北京，找郭紹索要糧餉，你告訴他，如果想讓西北不亂，就務必要給我們足夠多的糧餉！」

盧象升也深知事關重大，不敢怠慢，站起身，鄭重的應了一聲后就準備出發。

就在他要從大堂下去的時候，將軍孫守法從外面急匆匆的進來了。

「兩位都督，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孫守法一進來就說大事不好。

孫傳庭面色不虞的瞪了他一眼：「出什麼事情了，慢慢說，天還塌不下來！」

「是！」孫守法勻了一口氣，然後才說道：「西北的老百姓聽說李自成起事，各地都站出來響應，永壽，乾縣，蒲城，三原，高陵，涇陽，各地都有官吏來報，說有刁民殺官造反……」

「什麼？」孫傳庭瞬間不淡定了。

盧象升同樣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西北局勢崩潰的速度遠超了他們兩人的想象。

短短几天時間，整個西北居然都有崩盤的趨勢！這他喵的比雪崩還快！

「建斗！」孫傳庭把目光看向盧象升：「看來你一時半會兒不能去北京了，我需要你留下來幫助我穩定西北。」

盧象升點了點頭：「樂意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