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屈服

郭紹完全沒想到崇禎會問出這種問題，對方這是徹底擺爛了，還是真的想開了？

「陛下，大明的江山不是交給臣，是交給天下黎民。」

郭紹站在原地，淡淡的回答道。

「這有什麼區別嗎？」

崇禎覺得有些好笑，郭紹這人就是虛偽，動不動就談什麼黎民百姓，國家社稷，你那麼愛民，造什麼反啊？你不知道打仗會死很多人嗎？

「當然有，江山交給一個獨夫只會使這個王朝墮落。但交給一個心繫黎民的總理這個王朝會更加強盛。」

「你說朕是獨夫？」

崇禎破防了。

他自認為，自己從諫如流，臣子們說什麼他都能聽進去，像自己這樣的皇帝怎麼可能是獨夫呢？

放到漢唐，他是妥妥的明君啊！

郭紹沒有回答崇禎，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崇禎皇帝瞬間也沉默了，他再也沒有心思跟郭紹爭執了，他默默地坐到了那棵歪脖子樹下的一塊石頭上，陷入深思。

郭紹也搬了塊石頭坐到他身邊，兩人就這樣並排坐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

「郭紹，朕可以委任你為總理大臣重組內閣。但是朕希望你也能答應朕一個條件。」

崇禎像是妥協般，緩緩開口。

他這一開口，蕭毅，王承恩都是一怔，誰都沒想到崇禎皇帝居然會向郭紹妥協。

「朕的這個條件很簡單，你能不能放太子去南京？」

放太子去南京，你當我傻呀？你怎麼不說讓我放你去南京？

「不行！」

郭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好吧！」崇禎好像並沒多少意外，他長舒了一口氣，看著郭紹問道：「那你能不能保證朕的所有子嗣平安無事？」

「禍不及妻兒！」

郭紹看著崇禎，平靜的回答道。

他從一開始也沒打算對崇禎的妻兒怎麼樣，紹哥並不是一個濫殺之人。

「朕知道你怨朕逼死了你的夫人，但是朕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崇禎想要對郭紹「一訴衷腸」，郭紹卻並沒那麼多心思聽他廢話，直接伸手打斷了他：「陛下，臣不會傷害您的子嗣，甚至也不會動您一根毫毛。臣不過是想要和您一起將大明治理好罷了。」

「治理大明？」崇禎冷笑一聲：「你難道就不想做皇帝？」

如果說郭紹不想做皇帝那肯定是撒謊，哪個男人能忍得住皇權的誘惑？

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不都栽在了這頂皇冠之下。

國外的凱撒，國內的桓溫，皆是如此。

「我確實想做皇帝，但是現在我做皇帝，只會引起天下之人的討伐。臣只想取皇帝之實，並不想要皇帝之名。」

郭紹這一番話是相當露骨的，崇禎完全沒有想到郭紹居然會不加掩飾的對他吐露心聲。

其實也難怪，天下都是郭紹的了，他還有什麼可掩飾的呢？

「你倒是誠實！」

崇禎笑了一笑，這一笑相當複雜，也不知道他內心究竟是悲是喜。

「好了！」崇禎從石頭上起來轉身下山，他頭也不回的說道：「朕回去后就加封你為總理大臣，好好乾吧！」

「是！」

郭紹站在原地拱手稱是。

「恭喜主公！」蕭毅在崇禎走遠了之後跪下來恭賀郭紹。

郭紹淡淡的擺了擺手，他並沒有多少喜悅。

這個總理大臣，就算崇禎不給，他也能自己寫個詔書，然後蓋個章，反正沒人能證明這份詔書的真偽。

崇禎親自給的授權，不過是在法理上更加正統一些而已。

實際上這對大局並沒多少助力。

就拿湖廣總督左良玉來說，就是崇禎現在親自跑到他面前，要他把兵權交出來回京述職，他會聽嗎？

反倒是崇禎這種突然的合作態度讓郭紹心裡有些不安，他總感覺這位皇帝在醞釀什麼陰謀。

回到乾清宮之後。

崇禎讓王承恩研墨，然後居然真的寫了一封加封郭紹為總理大臣的詔書。

看著這份草擬好的詔書，王承恩跪在地上，勸阻道：「萬歲爺，您不能給他寫這種詔書啊！這封詔書到了他手裡，大明的江山可就真要改姓了！」

「大明江山已經改姓了！」

崇禎語氣沉重像是徹底大徹大悟了一般。

「你拿著這封詔書去找郭紹，告訴他如果有必要，朕可以在太極殿上舉行朝會，親口對眾臣宣布這個任命。只是朕求他，不要忘了他答應朕的事情。」

聽到這話，王承恩眼含熱淚，他覺得這次皇上是徹底被郭紹打擊壞了，已經沒有一點奮鬥的動力了。

大明這次可是真亡了呀！

王承恩心如死灰般的捧著詔書出去，崇禎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睛一眯，隨後站起身來到身後的衣櫃前，取出了一把藏在裡面的匕首，然後劃破了自己的手指！

郭紹拿到崇禎親筆寫的任命詔書後，立即讓蕭毅把詔書傳達下去，這樣他就是皇帝親自任命的總理大臣，可以名正言順的使用皇權。

這封詔書在京城傳開了之後，百官頓時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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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歡喜，有人憂，更有人憤怒。

歡喜的都是親近郭紹的，郭紹當了總理大臣，他們這些人也能跟著沾光。憂的那些則是跟郭紹關係一般的，郭紹現在是總理大臣了，肯定要提拔自己心腹在朝廷任職，那他們的官就算做到頭了。

剩下憤怒的那些，則是忠於皇帝的，這些人認為郭紹逼迫皇帝任命他為總理大臣，其心可誅。

於是，一批不怕死的官員跑到皇宮，要求面見皇帝問一問此事。這些人無一例外都被郭紹安排的人擋了下來。

這下，這些人更加確定，是郭紹逼迫皇帝發了這封詔書，甚至京城中還起了流言，說郭紹已經將皇帝給殺了，詔書是他自己寫的。

隨著謠言愈演愈烈，郭紹覺得，有必要在太和殿開一次大朝，請皇帝出來以正視聽。

這樣一來能平息謠言，二來郭紹還想要借這次朝會，將自己的心腹安插到朝堂上。

朝會開始前一天，郭紹就派蕭毅去找了崇禎，叮囑對方該怎麼說。

2月22日，郭紹進京后的第六天，第一場大朝在太和殿如期舉行。

聽說郭紹要在太極殿安排大朝，工部尚書范景文將自己打造好的強弩藏到了袖子里，他計劃在今天朝會的時候，尋機刺殺郭紹。

但這位范尚書做夢也不會想到，他這把強弩已經被郭紹安排的人做了手腳，永遠也不能射擊。當然這些是后話了，此處暫且不表。

范景文坐著轎子出了門，一路來到太和殿前，他若無其事地站在群臣的隊列中，跟著眾臣上朝。

這時候，郭紹帶著幾十名親衛從遠處過來，一見到郭紹，范景文立即把手伸到了袖子里，他打算在郭紹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就拿出強弩，一箭解決了對方，替大明除掉這個國之巨奸。

就在郭紹快要靠近他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

「郭都督！」

百官中，一個20出頭的年輕人叫住了郭紹。

郭紹停下腳步，看向那個年輕人：「閣下是？」

年輕人走上來自報身份：「在下鞏永固，乃樂安公主之夫也。」

樂安公主的本名叫朱徽媞，他是明光宗朱常洛的第八女，崇禎皇帝朱由檢的親妹妹，她的母親就是鼎鼎大名的李選侍。

樂安公主在幼年時，因移宮案受牽連，生母李選侍懷抱著樂安公主，一起被強迫遷移到別宮，從此與生母李選侍相依為命，至魏忠賢掌權時其母親才得尊封。公主後下嫁於鞏永固。

這個鞏永固郭紹並沒見過，但聽過對方的事迹，聽說他是宛平人，頗有才能。

鞏永固代表的是朱明皇室，跟對方拉好關係，就能表明自己無意對皇室下手，可以安撫不少人心！

現如今明朝在各地的藩王還有不少，郭紹可不想跟皇室的關係搞得太僵，要不那些牛馬王爺作起死來，很膈應人的！

「原來是駙馬爺！」郭紹禮貌的拱手還禮。

「小子聽說都督被陛下任命為總理大臣的，恭喜恭喜呀！」

鞏永固雖然是駙馬，但並沒有正式官職，所以自稱小子。他一邊說著，一邊靠近郭紹。

「這都是陛下的恩典！再說了不管什麼職位都是為陛下效力，你看你當駙馬是為陛下效力，我當總理大臣也是替陛下效力。我們的職位雖然不同，但本質上都是陛下忠誠的衛兵。」

郭紹說完以後，馬屁精孫之獬立馬從人群里站出來，拍起馬屁：「郭公言之有理啊！」

「不錯，郭公說的太好了！」

「郭公之言，乃我輩心中所想啊！」

群臣你一言我一語的拍郭紹的馬屁時，鞏永固已經悄然來到郭紹身邊。

「郭都督，小子有個東西想給您看看！」

鞏永固來到郭紹面前，彎腰揖拜，態度甚為謙和。

郭紹不疑有他，笑道：「駙馬有什麼東西儘管拿出來！」

鞏永固笑著將手伸到懷中，蕭毅已經看出苗頭有點不對，不等他出言提醒，只見鞏永固居然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球狀的圓形物體。

那赫然是一發紅衣大炮的炮彈！

在他將炮彈掏出來的那一刻，不等他點火，蕭毅眼疾手快，飛身上前，一腳踢在鞏永固手腕上，鞏永固吃痛，手上的炮彈落到地上。

一顆圓滾滾的炮彈摔在太極殿前的青石板上，這直接嚇傻了在場的眾臣。

鞏義固見炮彈被打落，又想從懷中摸匕首繼續行刺，馬國成衝上來一腳踹下去，將他足足蹬出去兩三米遠。

緊接著，郭紹身後的衛兵一擁上前，拿下了這位大膽的駙馬爺。

驚魂未定的郭紹看著鞏永固，質問道：「駙馬爺，你這是何意？」

鞏永固咬牙切齒的看著他：「郭賊，你囚禁陛下，自命總理大臣，夜宿皇宮，你，你罪惡滔天！」

「我讓你罵！」馬國成給了鞏永固兩個響亮的耳光，這兩個耳光下去，鞏永固被抽暈過去，再也罵不出聲來。

馬國成抽出刀，想要了結了他，郭紹攔下了馬國成：「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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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馬國成並沒放下刀，只是回過身不甘的看著郭紹。

郭紹走上前，按下他的手臂，對方這才將刀放下。

蕭毅從後面走上來，輕聲道：「主公，雖然他是駙馬，但您是總理大臣，他意圖行刺，您現在就算殺了他，別人也無話可說。」

「隨便在皇宮前殺死一名駙馬，別人該如何議論我呢？」郭紹看著面前被打昏的鞏永固，對馬國成吩咐：「先將他關進大牢，不許虐待，不許用刑，等下朝之後我再處置此事。」

「遵命！」

馬國成拱手應是。

「各位大人，讓你們受驚了。」

郭紹來到群臣面前拱手賠罪。

群臣看著地上那顆沒有爆炸的炮彈，皆心有餘悸。

這顆炮彈要是引爆了，只怕要波及不少人，錢謙益，楊嗣昌，李邦華這幾個站在郭紹身邊的人都被嚇得臉色慘白，半天緩不過勁來。

這時候，地上那顆炮彈已經被郭紹的部下拿走，昏迷的駙馬爺也被死狗般的拖了下去。

錢謙益幾人終於大鬆了一口氣，錢謙益走向郭紹，道：「剛才真是嚇壞我們了，幸好有大都督！」

郭紹笑道：「幸賴神明保佑！」

幾人說話間，范景文摸出了藏在袖子中的強弩，對準了不遠處的郭紹。

他剛想扣動弩機，郭紹突然將目光看向他，同他打起招呼：「范公！好久不見啊！」

范景文被嚇得一個激靈，慌忙收起袖子里的強弩，若無其事的來到郭紹面前，揖拜道：「見過齊國公！」

「范大人，幾日不見你發福了嘛！看看，你的袖口都比平日里寬大了不少啊！」

這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范景文內心已經慌到極點，臉上卻還要跟著眾人乾笑。

「眾臣早朝！」

眾人聚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時候，太極殿前響起王承恩那尖細的聲音。

群臣立即各歸本位，排著隊往太極殿中走去。

來到太極殿中，文武大臣分站在兩旁。穿著一身青色龍袍，頭戴金絲翼善冠的崇禎早已端坐在龍椅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一同對著崇禎揖拜見禮。

「平身！」

崇禎淡淡的說道。

隨著朝會的開始，崇禎向群臣宣布了一下任命郭紹為總理大臣的決定，群臣雖早知道這消息，但這話從皇帝嘴裡說出來還是讓不少人感到不可思議。

依照他們這位陛下的性格，居然會向郭紹屈服，真不知這郭紹用了什麼手段。

「好了，以後有什麼事情諸公可以請齊國公代朕處理，朕乏了，今日的朝會就到這吧！」

任命完郭紹以後，崇禎也不打算在這陪群臣演戲了，他站起身想要回後宮。

「陛下且慢！」

郭紹叫住了想要離開的崇禎。

今天的戲還沒演完，皇帝可不能就這麼走了。

「愛卿還有何事？」

崇禎不耐煩的坐到位子上，面色不虞的看著郭紹。

「陛下，此次微臣靖難，還有不少有功將士，請陛下酌情賞賜，這是微臣擬定的名單，陛下過目。」

郭紹說完后，從袖子中掏出一本奏摺。

王承恩看了崇禎一眼，走到下面將摺子拿了上去。

賞賜靖難的有功之臣，這事郭紹早讓蕭毅跟崇禎打過招呼，對方是有心理準備的。

但是真看到這份名單的時候，崇禎還是頗感意外。

郭紹居然只是讓他的心腹黃得功接任兵部尚書，蕭毅任戶部侍郎，李定國出任京師提督。其餘幾乎沒動任何人的官職。

崇禎當皇帝這麼多年一眼就看出了郭紹的心思，對方這是剛入京城，想要穩定人心，所以才沒有在朝廷的人事上大動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