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電器廠可能會關門的
柳依依遠遠看過來，跟聞昕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大眼睛上濃密的睫毛蒲扇了幾下，聞昕隱隱在那張臉上看到了挑釁。
她做了個生氣的表情，眼睛看向柴宇軒。他的目光從柳依依臉上移過來，在看到她的剎那，迅速轉開。
到了實驗樓，聞昕突然感覺肚子不舒服，把書本交給王橙，跑去了衛生間。
等她跑進化學實驗室，大家已經分好組坐定了，王橙招手讓她過去。
他們在柴宇軒隔壁組，柴宇軒左邊是吳天明，右邊坐著柳依依。
聞昕伸手戳了戳吳天明：「吳天明，咱倆換換座位好不好。」
「不好。」吳天明斜她一眼，轉頭不再理她。
聞昕滿意地回過頭。
跟上一世一模一樣的情景，她只需要讓柴宇軒聽見就行了。
開始實驗操作，聞昕和王橙幾人配合默契地操作著。
得空她悄悄回頭。
柳依依靠在柴宇軒身邊看他操作，伸手去試管夾，豐滿看似無意地貼上柴宇軒的手臂。
嚯，大夏天啊，這對青春萌動的少年是多大的殺傷力。
上一世未經人事的她不懂，可現在的她明白啊。
柳依依，加油啊。
......
中午回到電器廠宿舍，聞昕緊跑幾步追上柴宇軒。
「宇軒哥哥，你離那個柳依依遠點，她那個樣子，一看作風就不正派。」
柴宇軒皺緊了眉頭，眼裡有很深的厭惡和責難：「聞昕，都是同學，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惡毒的話。」
聞昕臉垮下來，怒氣衝天截住了柴宇軒的去路。
「宇軒哥哥，就為了那個女流氓，你就這麼說我。我都看到了，她做實驗都靠在你身上。」
柴宇軒不耐煩地把她推到一邊：「讓開，跟你有什麼關係。」
說完大跨步上了樓。
「宇軒哥哥......」聞昕的聲音帶著哭腔。
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聞昕低頭抿嘴，努力憋笑。
很好，再一次加深渣男對渣女的同情和認同。
都說恨屋及烏。
同等道理，被自己這個「屋」極力排斥的柳依依，投射到柴宇軒心裡，就是特別討喜的同類了。
渣男女快鎖死吧。
可不能再跟上一世那樣拖拉到高二，太磨嘰。
......
母女倆剛在餐桌旁坐下，聞成志急匆匆進了門。
他一邊在臉盆里洗著手，一邊說道：「老婆，今天稅務局的王局長又找我談話了，讓我決定要不要去他那。」
聞昕腦子頓時一道閃電。
對啊，還有這麼回事。
聞成志財經中專畢業，是他們這代里的文化人，人踏實又靈透，工作能力強。
稅務局的王局長跟他有過工作上的交集，頗為讚賞。這段時間稅務部門急需人才，王局長一直在做聞成志的工作。
上一世，聞成志想著自己是電器廠劉廠長親自提拔的，左思右想拒絕了王局長。
結果電器廠很快就倒閉了，夫妻倆雙雙下崗。
雖說後來自己創建的電器廠做得不錯，可辛苦一場最後不還是便宜了柳依依母女。
「爸，稅務局可是好地方啊。」
聞昕興奮不已。
爸爸不用再經歷下崗之苦，最最關鍵，他們可以搬去稅務局宿舍，不用和渣男上學放學綁在一起了。
必須促成啊。
聞成志看著稚嫩的女兒笑了：「哦，你說說，哪裡好了。」
「我也說不上來，但肯定比電器廠好。爸，你想想，電器廠是可能關門的，但稅務局絕對不會。」
夫妻倆噴了飯：「真能瞎說，電器廠是國家的，怎麼可能關門。」
聞昕在心裡嘆了口氣。
再過幾年，進入九十年代，很多大家以為的鐵飯碗都被打破了。
雲城電器廠是明年夏天開始停業整頓的，大批員工停薪留職，又過了一年後徹底倒閉。
在大家的印象里，下崗潮是在九十年代，她後來一度很是不解雲城電器廠怎麼就這麼早。
上一世網路發達后，她有一次心血來潮還專門去查過，內地第一家倒閉的企業是沈城的防爆機械廠，時間是1986年8月。
雲城這個小地方，好事沒走在前頭，這事倒是勇立潮頭了，電器廠的倒閉時間就比人家晚了一年。
聞昕皺著眉頭看著爸媽：
「關不關門咱另說。這兩年我常聽你們說廠子效益越來越差，你們覺得這樣下去，電器廠是個很有盼頭的地方嗎？」
這些年，南方興起的新企業迅速佔據了大片市場。
在同為北方的鄰省，人家海兒廠的張廠長已經怒砸冰箱謀發展了，雲城電器廠卻一直在老路上擺爛等死。
聞成志詫異地看了一眼聞昕，跟李彥對視了一下。
「都這個年齡了，還折騰啥。再說劉廠長對我還有提攜之恩。」
聞昕有些著急，腦子迅速轉了一圈：
「爸，我記得劉廠長的兒子馬上就要技校畢業了是吧，前兩天你們還說劉廠長愁著給他安排工作。」
「是啊，縣裡好幾個工廠效益都不好。」
聞昕噗嗤笑了：「爸，你看，劉廠長都不想把自己兒子安排進你們廠。」
聞成志愣了愣，面露沉思。
聞昕趁熱打鐵：「爸，你想想，你如果去了稅務局，說不定就可以幫著給劉廠長兒子安排個合適的工作。」
「爸，你才四十歲，正是拼事業的好時候呢。我同學李倩倩她爸是銀行的，去年被調到安市了，全家都搬過去了。」
李彥一直認真聽著，這會兒點了點頭說道：
「成志，我覺得昕昕說得挺對。稅務局確實比電器廠穩定，還有上升空間。而且，說不定你的專業可以更好地發揮呢。」
這些話算是抓住了聞成志的命門，他沉思著點了點頭。
馳騁疆場，建功立業，是刻在很多男人基因里的本能慾望。
一家三口商量好，聞昕不放心，鬧著聞成志舉手發誓保證不反悔。
唉，真是操碎了心。
......
因為討論爸爸的事，都沒午休。
聞昕看看時間，特意早出門十幾分鐘，沒叫柴宇軒就自己走了。
生氣了嘛，先冷戰幾天，歇歇。
整天做個舔狗，也挺辛苦的。
上一世，她也時不時跟柴宇軒鬧脾氣。
每次要麼是她憋不住腆著臉去找人家，要麼是柴宇軒冷著臉來找她，只要主動跟她哼一聲，她立馬就開心貼上去。
不堪回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