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都在做戲
且說嬌女走後，朱童卻再睡不著了。
不知不覺已日上三竿，朱童心懶不想起來，借著宿醉賴在床上。卻不料還沒到中午，就有小妖來敲門喚道：「大王可曾醒了？」
「何事？」朱童懶洋洋的問了一聲，也沒有起床的意思。
小妖道：「回稟大王，來了三個女子，自稱南苑山杏仙。幾位大王都已到了，就差您過去議事呢！」
「哦？玄龍子那廝動作夠麻利的，才過一天就都布置好了！」朱童嘟囔了一句，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
待他穿戴妥當來到正廳時，黑風怪等人早已到了，唯獨嬌女還沒來。
朱童心裡還有點奇怪，沖黑黃二妖一抱拳，就坐到朱剛烈的身邊。
卻聽朱剛烈低聲問道：「我說兄弟，你到底給那九尾狐狸灌了什麼**湯，居然讓她對你信任若斯？」
朱童驀地一愣，疑惑道：「大哥這話從哪說起？」
朱剛烈淫蕩的揶揄道：「少跟我裝傻！剛才她派人來，說是宿醉頭疼，無論大小瑣事，皆可由你代為做主。你說，昨兒晚上她是不是在你房裡？」
朱童立刻明白，朱剛烈是誤會他跟嬌女有一腿。但昨晚那狐狸精還就在他床上，事實如此他也難以反駁。訕訕道：「大哥別胡思亂想，昨天只顧喝酒忘了稟報，我之所以稱她為姑姑，是因應了一門親事。她有個侄女叫玉琮，前幾年才死了父親，孤身守著大筆遺產。她見我有幾分本事，模樣也算過得去，就想招為侄女婿，給她侄女謀個依靠。」
雖然是跟朱剛烈解釋，但二人說話並沒避人，也算是給黑黃二妖王一個交代。在座都是聰明人，立刻就想明白，必是九尾狐狸以此為條件，才答應與朱童結盟。
黑風怪接道：「賢弟竟要娶親！這可是件大事，一定要大大操辦。」
「對對對！一定要熱鬧熱鬧，這可是咱們妖盟成立后的第一樁喜事！」黃風怪也在旁邊起鬨。
朱童笑道：「二位兄長可別亂說，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等將來見了面，人家姑娘還未必瞧得上我。」
黑風怪笑道：「哎！賢弟可別妄自菲薄，就憑你這相貌才氣，哪家姑娘嫁你是她的福氣。」
朱童擺手笑道：「不說此事，不說此事！既然那杏仙已來了，就快聽聽她們如何說。」
黑風怪遣出小妖，不多時三位杏仙就跟了進來，後面還跟來一個青衣錦繡的女子。見她眉目如畫，面若春華，彷彿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何時見過。
那女子看見朱童，立刻眼睛一亮，乳燕歸巢似的撲到懷裡，嬌凄道：「主人你平安回來就好了，燕兒都擔心死了！」
若是換了旁人撲過來，早就被玄都劍點住咽喉，偏偏此女就讓朱童覺得放心。此時又聽她自稱燕兒，不由得吃了一驚，道：「你！你竟是燕璽！」
那女子嫵媚一笑，又從懷中掙起，蝴蝶般輕盈旋了一圈，道：「主人，燕兒現在可美！」
其實原來燕璽已非常漂亮，但更如鄰家少女，遠沒有現在嫵媚。
怪不得剛才只覺面熟，卻不知為何才別過一日，居然變了個人似的。
「美！我家燕兒自然最美。」朱童驚愕之餘，已猜出七八分。
燕璽這種情況應該叫做『妖蛻』，一夜之間修為突飛猛進，甚至容貌都大變了樣子。發生妖蛻的幾率非常小，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只當是積攢足了功德，上天降下的恩賜。
昨天朱童走後，燕璽回到洞中，越想越難受，本希望能成為主人臂助，豈料一時私心，又惹來麻煩，伏在床榻直哭累了才昏昏睡去。再等早上醒來時，竟感覺體內真氣激蕩，隱隱有些控制不住！好不容易穩住真氣，又覺渾身麻癢難耐，好像褪了一層皮，想要呼人來救，卻已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又等了數個時辰漸漸恢復，才赫然發現修為突飛猛進，竟到了地仙五品！
燕璽一經誇獎反而不好意思，小臉蛋羞得通紅，又躲到朱童身邊道：「主人就會哄人家，燕兒哪是最美。只是承蒙蒼天眷顧，妖蛻之後總算不醜，日後跟隨左右也不辱沒主人名聲。」
眾妖一聽『妖蛻』二字，全都投來艷羨的目光。那天下群妖何止千萬，妖蛻之人萬年無一，今日竟能親眼看見，也是難得的奇景。
朱童笑道：「小丫頭可別趁機討巧，當日你我有約還記著么？」
燕璽當然記得，當初朱童曾言，她何時有天仙修為，便可把她帶在身邊，忙應道：「主人之言，燕兒一個字不敢忘！」
朱童淡淡道：「既然沒忘，今日得天造化，取得了一點成就，就得意忘形了？」
「燕兒不敢！」燕璽知他並沒真生氣，吐了吐小香舌，急忙躲在一旁。
朱童瞪了她一眼道：「哼！你膽子可大了，昨日才叮囑了，今天就跑出來，全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等回家我再收拾你！」
今天一大早杏仙就到了雲棧洞，燕璽正在洞里照鏡子臭美，一聽閨中姐妹平安回來，頓時大喜過望迎了出去，卻把禁足的事忘在了腦後。又聽說杏仙要拜見大王，恐怕誤了大事，就帶著她們一同趕來。此刻朱童提起，才恍然想起，怯怯道：「燕兒知錯了。」
如今朱童還代表了嬌女，妖盟又是他提議發起，因此雖然名義上是五長老，也沒人跟他爭話語權。而朱童故意逗弄燕璽，何嘗不是在宣示自己的地位。
待說罷了閑言，朱童才望向杏仙，微笑道：「三位杏仙來了，快請坐下說話，燕兒說你們有要事相告，不知是什麼事啊？」
三杏仙心裡有鬼，又不善於撒謊，戰戰兢兢的坐下。為首那青衣女子猶豫了半天，終於把心一橫娓娓道來。
說辭全按照玄龍子吩咐事先背好了，說清虛觀弟子威逼利誘，讓她們去殺幾個黑風洞的妖怪，並允諾事成之後可入清虛觀修行。三人思酌再三，覺得此事不妥，又不敢得罪清虛觀，就躲出去避避風頭。卻沒想到黑風洞真死了人，還嫁禍到了她們頭上。得知后立刻來澄清干係，路上還險些遭了截殺。
其實這一番說辭並不高明，若要細細尋思還有許多漏洞。但人類與妖族積怨已深，若非早已知曉，也難識破陰謀。尤其妖怪大多莽撞，被仇恨沖昏了頭腦，非得衝上峨眉山大鬧一場不可。
「竟有此事！」事先早就有了安排，黑風怪聽后當即大怒，一掌就拍碎了手邊的茶几，冷森森道：「清虛觀欺人太甚，俺非要找那太元老兒討個說法不可！爾等可敢跟我上峨眉山，與清虛觀賊子當面對質！」
黑風怪心裡早憋了一股邪火，雖然明知是假的，也忍不住大怒。杏仙本來心虛，不禁嚇了一跳，又想起玄龍子的布置，才定了定神道：「這……大王能保我姐妹周全，咱們也願去指認凶頑。」
「好！俺對天發誓，決不讓清虛觀那幫偽君子傷了你們一根毫毛！」黑風怪惡聲大喝，復又對洞中小妖吩咐道：「來呀！小的們！把那三個兄弟遺體帶上，咱們上峨眉山去討個公道啊！」
朱童在旁提醒道：「怎麼是三個呢，不還有三爺么！凌虛子不也是被清虛觀的歹人害死的。」
只那三個小妖分量還嫌不夠，加上一個凌虛子也好。雖然他是間接被氣死的，但現在有玄龍子幫忙，也不在乎再加一把火。
黑風怪立刻反映過來，道：「賢弟說的有理，老二，你去一趟，把老三屍骨請來，一併帶上峨眉山。」
白衣秀士卻猶豫道：「大哥，這……人死燈滅，入土為安，三弟都已死了，何必再去攪擾！」
黑風怪擺擺手，嘆然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咱們兄弟千年的感情，也終究有分別的一天，就讓老三跟咱們再走一趟吧！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白衣秀士又生悲情，哀嘆一聲轉身而去。
朱童見黑風怪神情悲憤，恐他衝動誤事，壓低了聲音道：「黑大哥，此番先禮後兵，你可一定壓住陣腳！咱自個心裡明白，三爺死的凄慘，卻非是清虛觀之過，可別假戲真做啊！」
黑風怪拍拍他肩膀道：「賢弟放心，為兄雖然莽撞，卻知道輕重緩急。」
朱童重重的點頭道：「此事干係重大，就全靠黑大哥了！」
說完朱童又走到杏仙跟前，似有深意的打量她們幾眼。對於這三個倒霉蛋，他也不知說什麼好。其實本來沒她們什麼事，卻硬生生被牽扯進來，大約這就是弱者的悲哀吧！
三杏仙心裡有鬼，不由自主低下了頭。尤其為首那青衣杏仙，死死的咬著下唇，彷彿下了莫大的決心，猛地抬起頭道：「恩公！燕兒妹子！我們對不起你！」
沒等她一句話說完，就被朱童打斷道：「罷了，有些事情心裡明白就好了，你們有這份心意，也算沒辜負了燕兒。」
三杏仙大吃一驚，愣愣的看著朱童，哪會聽不出言外之意。原來人家早就看穿了詭計，只是秘而不宣，單等自己坦白。
而朱童的心情也有點複雜，雖然早已知道來龍去脈，還是希望她們能自願說出，也不枉燕璽拚命去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