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龍與人
豪華的卧室里，焰魔王猛的張開雙眼，把兩隻人類的手掌放在自己面前，看了又看，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同一時刻，精神世界里的少年也感受到了那雙手掌，並不是用眼睛看到，而是在腦海中清晰的感受。那雙手有些粗胖，膚色竟然是詭異的暗紅。
焰魔王沒有了睡意，緩步來到衛生間，對著鏡子觀察自己。
精神世界里的少年同時「看」到了鏡中的影像，那是一張十分醜陋，完全不和諧的臉。頭髮根根豎立，雙眼腫起，眼球赤紅，鼻樑扁平，嘴唇又寬又肥，嘴裡的牙齒還都很尖，看上去有些可怕。
接下來的時間裡，少年發現，那個怪人的一切行動，甚至偶然間的念頭，都會被他感受到。這種體驗就像是身臨其境的看著一部3D電影，雖然沒有控制權，卻擁有完全免費的「觀影」權。
赤紅神龍的能量級太高，以至於它只是簡單的佔據肉身，散逸的能量便將那肉身完全改造。
連著兩個多星期觀看電視，焰魔王也終於明白自己的這副尊容在人類眼中是多麼醜陋，這一點雖然它並不在乎，卻有種不甘心的感覺。
因為他清晰的記著，當初在「囚龍陣」之中，那個神秘人體內的龍族，能量級並不在自己之下。然而，神秘人的容貌卻和人類沒有任何區別。為什麼？
精神世界中的少年饒有興趣的「偷窺」著焰魔王的生活，即使依舊身處那一片漆黑當中。
久而久之，少年發現，只要他出現劇烈的情緒波動，那些詭異的赤紅色鎖鏈便會突然出現，並且完全束縛他精神體的行動。但當少年的心情趨於平靜之後，那些鎖鏈又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少年也曾試圖弄明白自己為何有如今的處境，卻始終不得要領。他只隱約間記得，自己好像在夢中出現過強烈的願望——拯救家人朋友並且解決後患。
然而，那些都發生在他還沒有清晰的意識之際。現在，就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當時是否真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焰魔王依舊過著飯來張口，一直看電視的生活。之前的半個多月時間，這樣的日子讓他感到滿足。然而，自從那個夢境之後，他忽然覺得就算電視節目再有趣、美食再誘人，也無法讓他感到開心。
期盼了千年的「感受真實世界」的願望，終於得以實現。這本該讓焰魔王無比興奮而滿足，但內心深處卻隱隱間牽記著那個精神世界中的少年。這一點，就連焰魔王自己都不願意承認。
而另一邊的少年卻是無比滿足，他能夠無時無刻的看到這個「從未見過」的怪人。而且確信這個怪人就是拯救過自己的「大傢伙」。
少年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有一個最要好的朋友每一秒都陪在身邊。
焰魔王感覺今天的時間過得很慢。
好不容易熬過了晚飯的時間，焰魔王不到8點就躺在了床上。
「再看那小傢伙一次，」仰面躺著的焰魔王低聲自語，「嗯，就這一次……」
少年聽到這樣的話語，心情難以抑制的激動起來，甚至讓那些鎖鏈都憑空出現。
神龍赤紅的身影如期而至。
少年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顧不得身上的鎖鏈，直接開口道：「大傢伙！你來啦！」
神龍出現的第一眼，就看到少年那雙清澈中帶著渴望的眼神，心中莫名的滿足。但龐大威嚴的臉上卻是沒有任何錶情，龍眼緩緩聚焦。
「本神說過的話，絕不會食言，每天一次」說著，精神火焰再一次吞噬少年的身體，讓他發出凄厲的慘叫。
火焰消散之後，神龍並沒有等來想象中的求饒，卻聽到少年粗重的喘息著開口：「比昨天時間短了。」
神龍有些尷尬，冷冷的哼了一聲就要轉身離開。
「大傢伙！」少年急忙喊道。
神龍回首「幹什麼？」
「陪我聊一會唄……」
聽到少年挽留的話語，神龍露出不屑的神情道：「本神和你一個區區人類，有什麼好聊！？」
少年卻是不理會神龍的態度，自顧自說道：「我一直很好奇，大傢伙，我為什麼會來到你的精神世界？」
見到少年直接極其放鬆的盤坐虛空，眼神依舊明亮而清澈，神龍微微眯起眼睛，一個念頭油然而生：毀掉少年對自己的信賴！
電視節目里，那些人類因為見到別人的凄慘經歷而悲傷；為了自己心愛的人、信賴的人甘願犧牲；因為旁人遭受的不公待遇而憤怒……
這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對於神龍來說，太可笑！
「林瑞！」神龍還是第一次稱呼少年的名字，「本神就滿足你的好奇心。」
少年渴望的眨動眼睛，甚至將腦袋都往前探了探，而神龍的嘴角卻緩緩揚起，用最陰沉的聲音說道：「你不是來到本神的精神世界。而是本神將你的精神體囚禁在這裡！」
少年的眼睛不再眨動，嘴巴微張。
「因為本神已經佔據了你的身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龍鬚龍發飄動，神龍的身上騰起熊熊烈焰，「本神將永遠佔據你的身體，數百、上千年。而你的精神體將永遠被本神囚禁！吼！」烈焰衝天，甚至將這漆黑的空間都照亮。
少年獃滯，神情頹廢，隨後緩緩低頭……
神龍仰頭髮出一陣笑聲，心中卻有種莫名的難受。
「大傢伙，」少年垂著頭說道：「委屈你了。」
神龍的笑聲戛然而止，茫然問道：「你，你說什麼？」
「我的身體那麼弱，一定不好用吧，真是讓你受委屈了。」
「呃……」神龍完全沒想到，這個少年到了這種時候還在替自己著想，愣了片刻又惡狠狠的補充道：「喂！本神會永遠囚禁你的精神！讓你永遠一個人待在這裡！」
少年緩緩搖頭道：「我不是一個人。」
「啊？啥？」
少年抬起頭看著神龍微笑道：「我還有你！」
神龍無語。
「我能感受到你的行動，甚至能體會你的心情，感覺就像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我……本神……我咬你啊！」說著，神龍張嘴作勢。
少年卻天真的像個孩子，朝龍嘴伸出雙手，最終在那停頓在虛空的巨大龍嘴上輕輕一陣撫摸。少年的手上並沒有傳來任何觸感，但虛幻的臉上卻綻放明媚的笑容。
這一刻，神龍的全身就像突然通了電似的，只覺得一陣酥麻，這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