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冤家路窄
「何雲松，快讓路啊，領導快進會場了。」鄒丹見何雲松站在過道上發獃，大聲地說道。
「哦！」何雲松回過神來，杜曉軍、楊春雷陪著張時錦和周大雄並排地走進會場，周大雄也看到了何雲松。
會議室過道不寬，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何雲松兩眼瞪著周大雄，並沒有躲開，兩人的肩膀撞了個正著。
周大雄覺得這是給何雲松下馬威的機會，便破口罵道：「你，找死！」同時揮起手就給何雲松一巴掌。
前世，何雲松為不把事態擴大，挨了周大雄一巴掌而忍氣吞聲，這一世他不但不忍了，且而要借周大雄的耳光造勢。
為此，何雲松沒有躲閃，主動讓自己的臉接住周大雄打來的巴掌，他立即大聲地喊道：「大家看，周大雄打人了！」
這一喊聲，把全鎮四十多名幹部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他要讓大家看看新來的鎮黨委副書記是什麼貨色？
「我就打你！你能把我怎麼樣？」周大雄更加張狂，朝著何雲松的臉又打一巴掌。
可是，這一巴掌打下去時，何雲松突然掄起左手臂擋住了，揮起右手一巴掌猛力打在周大雄的臉上。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周大雄的臉上立即現出五指印，這是周大雄沒有想到的，唯唯諾諾的何雲松居然敢還手。
「你還敢還手？反了你！」周大雄徹底發怒了，揮起雙拳頻頻地擊向何雲松的頭部。
何雲松立即用左手臂護著頭部，右手握緊拳頭，躲過大家的視線，朝著周大雄的側腰猛擊一拳。
「唉喲」周大雄叫了一聲，但這聲音被會場騷亂的聲音覆蓋了，見周大雄公然打人，張時錦、杜曉軍等人回過神來，才將他拉開。
按照慣例，任用鄉鎮副書記，根本不用副部長來宣布，但張時錦為討好周佳華，主動來給周大雄站台助威，沒想到弄出這麼一出。
張時錦雖然只是副科長級，在官場鄉科級根本算不上官，但在縣裡，組織部副部長算是實權人物，幹部都要仰視和追捧。
何雲松愣了周大雄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輕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鎮黨委副書記還沒宣布，就公然毆打職工，周大雄在全鎮幹部心目中的形象瞬間掃地，不少老同志小聲議論——
「這種素質的人，跟地痞人渣有什麼區別？」
「這樣的人也能當副書記？組織的眼睛瞎了嗎？」
「人家是縣長公子，不然敢這樣猖狂嗎？還沒宣布就動手打人。」
「人家是官二代，如果不是縣長的兒子，他狗屁都不是，敢這樣嗎？」
「聽說讀的三本，靠關係分配到縣機關事務局事業崗位，現在一改行就當鎮黨委副書記，有個縣長爹好啊！」
「現在是副書記，可能過不了幾天就是鎮長了，大家當心小腳鞋，當心報復啊！」
「何雲松一個小科員，怎麼斗得過人家，只能啞巴吃黃蓮了，今後肯定沒好日子過。」
……
「大家安靜，大家安靜！準備開會！」杜曉軍見下邊的人還在說話，對著話筒大聲地說，會場才漸漸地安靜下來。
「同志們，出席今天會議的領導有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張時錦，大家歡迎！」
杜曉軍帶頭鼓掌，台下參加會議的人員也跟著鼓掌，會場氣氛切換得怪怪的。
「參加今天會議的有鎮黨政班子成員、全鎮幹部、村支兩委負責同志。」杜曉軍繼續按照主持詞念起來。
宣布副書記任職的會議，一般只需要鎮黨政班子成員和七站八所負責人蔘會，今天的參會規模，比宣布書記、鎮長任職還大。
「今天的會議有四個議程，下面依次進行，首先請縣委組織部幹部股股長金志宣讀任免文件。」杜曉軍按部就班地主持。
金志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小伙，他拿起紅頭文件，一字一句地宣讀起來：
「關於周大雄同志任職的通知，縣干任字(2003)39號，經縣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周大雄同志任黑山鎮委副書記……」
就這麼二紙文件，周大雄便實現了從事業人員到公務員的華麗轉身，並且還弄得一官半職，令人羨慕不已。
進入公務員隊伍有兩種途徑，一般途徑是參加公員招考，這是叫考任制，特殊途徑是從事業單位選派到鄉鎮任職，這叫選任制。
選任制之所以特殊，因為能選到鄉鎮任職的大都是有關係的，只要選任鄉鎮副職或者組織委員、宣傳委員，就成為了公務員。
就像周大雄這樣，如果他沒有個當副縣長的爹，憑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從縣機關事務局下到鄉鎮任職，更不可能任鎮委副書記。
鎮委副書記是鄉鎮的三把手，是許多鄉鎮幹部仰望的天花板，因為當了副書記，下一步就有可能提拔擔任鎮長甚至鎮委書記。
可見，周佳華給兒子周大雄鋪好了平步青雲的仕途之路。
「會議進行第二項，請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張時錦同志講話，大家歡迎。」杜曉軍的話音剛落，下面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張時錦用手輕輕拍了拍話筒，聽到話筒傳來迴音，他便開始「講話」，他的「講話」也是照本宣科——
「同志們，今天我們在這裡召開鎮幹部會議，主要是宣布周大雄同志的任職，這是縣委為加強黑山鎮班子建設做出的決定。」
「周大雄同志，政治站位高，理論功底深，品德修養好，工作風作實，思想開放，敢闖敢幹，是難得的好乾部……」
張時錦講到「品德修養好」時，台下便開始有人小聲議論：
「周大雄公然打人，還品德修養好，不是睜起眼睛說瞎話嗎？」
「嗯，他這種人都是好乾部，那人人都學他打人算了。」
「這種素質的人來黑山當領導，估計黑山將來更黑了。」
……
聽到台下此起彼伏的議論聲，杜曉軍立即插話阻止：「下面的別說話，要說話請到會場外面說。」
張時錦稍停了一下，臉上表情凝固，有些難堪，可他又接著說：
「縣委派周大雄來黑山鎮任職，是充分考慮黑山鎮黨政班子建設和經濟社會發展需要，廣泛徵求意見后做出的決定。」
「大家一定要把思想統一到縣委的決策上來，全力支持周大雄同志的工作，開創黑山鎮更加美好的明天，我就講這些，謝謝大家。」
張時錦的「講話」終於完了，除了幾人鼓掌外，許多人雙手抱在胸前一動不動，反正普通平民也攀不上高高在上的官。
張時錦顯得有些尷尬，周大雄的臉黑得像灰炭。
「會議進行第三項，請周大雄同志發言。」杜曉軍按議程繼續推進，嚴格地說，周大雄應該作表態發言。
聽到是發言，周大雄心裡有些不爽，特別是看到大家對他並不買賬的樣子，他心裡火氣上來了，音調提高了八度——
「看來，大家對我的到來並不怎麼歡迎，我實話告訴大家，這是組織的決定，你們歡迎我要來，不歡迎我也要來。」
「不過，我在這裡提醒大家一句，我周大雄就是敢想敢幹，誰擋了我的路，我就清除誰，誰和我過不去，我就讓誰沒好日子過！」
「我身後有縣委、縣政府的支持，誰與我作對就是與縣委、縣政府作對，我要乾的事，誰也阻攔不了，希望大家好自為之。」
「最後，請時錦副部長放心，我一定在黑山鎮打出一片天地來，給縣委、縣政府交上滿意的答卷。」
周大雄這發言，居然公然威嚇大家，除了主席台上的幾人輕輕拍了一下手外，台下無一人拍手，周大雄的雙眼瞪得像牛眼。
坐在台下最後一排看熱鬧的何雲松，看到會場這般情景，忍不住「噗呲」一聲，這就是他今天出招需要達到的結果！
會議最後一項，是杜曉軍講話，黨政辦給他準備了五頁的稿子，他本來要好好講一下的，可是看到這種情景，他只念一下標題：
「一要提高政治站位，堅決擁護縣委決定；二要全力搞好團結，切實增強班子活力；三要加強黨風廉政建設，築牢廉潔從政底線。」
「散會。」
原本打算轟轟烈烈的上任儀式，就這樣草草收場，周大雄雙眼瞪著後排的何雲松，恨得咬牙切齒，真想衝過去將何雲松活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