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偽裝
「早啊。」陸雅雅許久未出場,但上課必不可缺。
「早。」季儒卿給她佔了一個位置。
新來的教授結束了校長的親自代課,他本人一絲不苟嚴肅古板,最重要的一點,長得不符合陸雅雅胃口。
他戴著斷了腿用膠帶連接起尚未斷氣的眼鏡,下巴邊上圍著一圈細密的胡茬,整個人看上去有種死氣沉沉的頹廢感,比季儒卿上早八還要頹。
「他講的還行啦,就是臉太喪了,感覺他想走憂鬱大叔風用力過猛了……」陸雅雅小聲道。
「他不會是想復刻金城武或布勞迪那種類型的吧?」季儒卿看著講台上那張頹廢到極致帶著喪氣的臉,像是失戀加上事業不順。
陸雅雅這可有話說了:「雖然他們整體氣質憂鬱,但是眼睛很有神啊……吧啦吧啦。」
季儒卿左耳進右耳出,她感受到講台上的目光越過人群朝她直奔而來,眼神交匯的那一瞬間,她從對方的眼中接收到了不經意的掃視。
今天第一次見,卻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印象里沒接觸過這號人吧,他如果不站在這裡講課,和外邊大馬路上的流浪漢沒什麼區別。
教授合上課本:「今天就講這麼多,鑒於這堂課大家表現不錯,我提幾個簡單的問題,抽中的同學加分。」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遊走,最後定格在季儒卿身上:「那位戴眼鏡穿白t的同學,回答一下語言是只具有簡單些和單一性思維交際功能嗎?」
「不是,包括但不限於。」季儒卿緩緩站起身。
「嗯,很好,請坐。」教授從書本里抽出一份名單:「學號16是誰?」
季儒卿坐下去還沒三秒鐘又站起身:「是我。」
「哦,回答一下,從寫作的一般屬性看,其主要特徵表現在哪幾個方面?」
「……個體性、實踐性、創造性。」
「嗯,很好,請坐。」他不安分的手翻動名單:「季儒卿是誰?」
他要幹什麼啊啊啊?加分加那點九牛一毛的分逮著她使勁薅,連續被點中三次的概率比地球撞月球概率還小,受不了了,下課後去買彩票。
季儒卿忍著一口氣:「是我。」
「又是你啊,真幸運,這次就不提問了。我方才在課上提到了《活著》這本書,你閱讀後寫篇觀后感給我,千字以上題目自擬。」
末了他補充一句:「下周給我,按你的水平酌情給分。」
他雙手插兜,胳膊下夾著皺巴巴的教材,頭也不回的走了。
到底是誰啊?季儒卿不記得惹過這號人啊,有必要跑到學校給她添堵嗎?
「他是不是拿你樹威風呢?想證明他是個不好惹的。」陸雅雅見多了:「這樣就算期末掛科了也不敢求他撈撈。」
「有可能,為什麼倒霉的是我啊?」就因為季儒卿上課和他對視了一眼嗎?
一日不揪出他的真面目季儒卿寢食難安,正好老爺子叫她去一趟辦公室。
季儒卿轉念一想,他接替了老爺子手上的工作,肯定對這號人有印象。
她敲開了季鴻恩辦公室的大門,新來的教授坐在一邊悠閑喝茶,嘖,冤家路窄。
「來了,正好介紹一下,這位之前是尚城大學歷史學的宋教授,是我挖來的特聘教授。」季鴻恩沒有向他隱瞞二人的關係。
他聞聲抬起頭看著季儒卿:「你是那個上課不太專心的同學啊,沒想到是校長孫女,不過我不會因此放任你特立獨行,我這個人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
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為什麼老爺子偏偏對他袒露,明明說好不向任何人提起的。
而且特意叫她過來做介紹,難不成,老爺子要給她走後門?
季儒卿上課時查了他的個人資料,尚大歷史學博士,參與編寫過教材,多次發表著作。
從歷史學轉到漢語言是個跨度,拋去他頹廢的外表而言,的確有些能耐。
所以老爺子的意思是讓他帶帶自己,參加比賽發表文章鍍個金啥的?
這不太符合老爺子剛正不阿的人設啊,他從沒給季儒卿規劃過道路。
不管怎麼樣先試探一下好了,季儒卿態度誠懇道歉:「對不起,是我的問題,下次不會了。」
宋教授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他輕咳一聲:「知錯能改是好事,叫你來呢不為別的事,校長讓我好好關照一下你。」
季儒卿的目光越過他看向老爺子,對方聳聳肩,他從沒說過這句話。
不對勁,現在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對勁,兩個人先前沒串通好台詞嗎?
「這不太好吧,您不是說一視同仁嗎?」季儒卿扭捏。
「有嗎?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宋教授的小動作出賣了他。
他嘴裡吐出的話和臉完全不匹配,以及自然而然將手放在翹起的二郎腿上,像極了季離亭。
「我怕同學看出來會說我是關係戶……」季儒卿猶豫不決。
「這有什麼,你的成績我看了,實力有保證,是個好苗子。」宋教授舉著茶杯的另一隻手戰術性喝水。
「我回去考慮一下吧。」季儒卿轉身離開。
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她回頭喊了一句:「不管怎麼樣先謝謝季教授了。」
季離亭的身形一僵,他的反應很迅速,調整回原有的狀態:「什麼?」
「沒什麼,叫錯了。」季儒卿指了指他手裡的茶杯:「教授,你茶灑了。」
「沒有啊?」季離亭反覆檢查。
「我剛剛看見了,灑到褲子上了。」
「褲子上也沒有啊。」
「您真灑了,灑了點。」
季離亭站起身轉了個圈也沒看見水漬,如果潑出來他怎麼會不知道,季儒卿耍他呢?
「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也可能是您灑而不自知。」季儒卿關上門。
辦公室里有一瞬的沉寂,季離亭反應過來了,季儒卿拐著彎罵他。
不對啊,他天衣無縫的偽裝怎麼被識破的呢?
「老鴻,她什麼時候看出我的?」
「應該是從您說關照她開始的,因為我從來不會給她編排人生的路。」季鴻恩其實想說他的語氣出賣了他。
「我可以給她提供足夠的試錯成本,讓她不必循規蹈矩的活。」
季離亭認可他的教育理念:「所有她才長成了無拘無束的模樣,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