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千里長庚

黎明曜頓時來了興趣，伸頭過去看了看。只見扇子正反都畫著山水，落款的印章上是「千里昭」三個篆字。香袋一面綉著並蒂蓮，一面綉著鴛鴦，落款是一個小小的「窈」字。手帕上綉著纏枝葡萄花鳥紋，落款也是一個小小的「窈」字。

三丫頭說：「當年辛夷妹妹走的時候，留下的東西都是我娘收著。很多衣服都被我娘送人或者自己穿了，就這幾樣東西，她覺得稀罕，沒捨得扔，想拿去賣錢。問了幾家，都說不值什麼錢，我娘就把它們扔了。我撿了回來，一直偷偷藏著。這次算是物歸原主了。」

辛夷哽咽著，半天才說：「我娘……閨名窈娘……」就握著手帕，哭的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黎明曜默默地輕拍著她的背，也不說什麼。三丫頭看著這個情況，自覺地去燒水服侍黎明曜梳洗。

等辛夷不哭了，黎明曜讓她把東西收好就去睡吧。辛夷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接過三丫頭遞給她的毛巾胡亂擦了擦臉，說：「讓姑娘見笑了。我以為我娘的東西，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了，沒想到三姐姐還替我收著。」說著就跪下，給三丫頭磕了個頭，把三丫頭嚇得連連後退。

黎明曜看著辛夷，說：「這麼說起來，你的原名應該叫千長庚咯。」辛夷說：「我娘說過，我爹姓千里，單名一個昭字。我應該是叫千里長庚的。但是我的命是姑娘給的，姑娘給我的名字是辛夷，我就叫辛夷。」

千里這個姓，不像是漢人的姓啊。黎明曜心裡默念著。

辛夷對待三丫頭明顯親熱了許多，見她還站著，就拉她坐下。三丫頭一時沒注意，被辛夷拉著，一跤跌在地上，露出了青紫的腰。

雖然三丫頭很快就把衣服拉上了，但是黎明曜還是看到了三丫頭身上的瘀傷。她叫來了三丫頭，掀起了衣服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三丫頭囁嚅著，過了一會才說：「我爹說，已經給我找好了一門親事，再過幾天，人家就要來送彩禮了。他不許我跟小姐去，所以才打了我。可是我記得小姐說的話，堅持要去。後來，我爹打累了，我才找了個機會逃了出來。」說著，三丫頭跪在地上，說：「小姐，我已經無路可退了，求小姐千萬救我一命！」

黎明曜走過去，親自把三丫頭扶了起來說：「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你放心，這件事我絕對會辦成的。」

七天後，溫言把三丫頭的籍契身契都送了過來。

踏進黎明曜的小院，溫言瞬間就感到了一股和芷蘭苑不一樣的氣息。芷蘭苑美則美矣，沒啥人氣。但是在這裡一進門，滿眼都是鮮活的氣息。

院子里，有一個小女孩，手裡拿著糖葫蘆，追著一隻小狗滿院子跑，驚得院子里的母雞和小雞咯咯叫著，也跑了起來。黎明曜坐在屋檐下，身後站著辛夷和三丫頭，看著女孩直叫：「慢點慢點！」窗台上，一個陶土瓶里插著新鮮的野花，再一看，黎明曜主僕三人的鬢角，也都插著新鮮的花。

溫言沒有進去，站在外面默默地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黎明曜。印象中的曜兒蒼白的臉色，總是一臉的鬱郁不歡，就算是笑也都是淺笑，達不到眼底的那種。再看眼前的黎明曜，雖然晒黑了些許，但是笑得萬分璀璨，皮膚也日漸紅潤了起來，一天比一天顯得生氣勃勃。

溫言突然很想衝進去，把黎明曜抱在懷裡，就這麼抱著，一輩子不撒手。

整頓了一下心情，溫言敲了敲院門，主僕三人這才看到他站在門口。黎明曜揚聲說：「進來吧，大哥哥。」

一聲「大哥哥」叫的溫言心肝一顫，但是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就這麼走了進去。他把三丫頭的籍契身契都交給了黎明曜，說：「用了三十兩銀子買下了三丫頭，籍契身契都在這裡了。」黎明曜轉頭讓辛夷把這些都收好，又問她：「你的籍契身契在哪裡啊？」

辛夷說：「還在太太手裡。」不等黎明曜開口，溫言就說：「等回去了我就去找太太拿。」黎明曜仰頭一笑，說：「那就謝謝大哥哥了！」

溫言覺得再站下去，他會忍不住直接把黎明曜搶走，一轉頭就走了。

辛夷莫名其妙地說：「大爺這是生什麼氣啊？」黎明曜哼了一聲，說：「誰知道呢。」

小女孩跑累了，跑到黎明曜身邊坐下，認真地啃起了糖葫蘆。黎明曜笑著看著她們，說：「小鵲兒，糖葫蘆好吃嗎？」

叫小鵲兒的女孩仰起頭，說：「好吃，可好吃了！謝謝仙女姐姐！」黎明曜摸了摸她的包包頭，笑著說：「你每天給姐姐摘花，姐姐再給你買糖葫蘆，好不好？」

聽到還有糖葫蘆吃，小鵲兒高興地蹦蹦跳跳的直拍手。突然，院門外響起了阿牛的聲音：「小鵲兒，回家了。」

小鵲兒向黎明曜搖搖手，說：「再見！仙女姐姐！」就走向門外面。阿牛的面孔一閃而過，牽著小鵲兒走了。就聽外面小鵲兒在對阿牛說：「哥哥，仙女姐姐說還要給我買糖葫蘆呢！明天我還要給仙女姐姐摘花……」

黎明曜一回頭，看到三丫頭的臉漲紅一片，也沒拆穿她，只是說：「丁香，要耐得住性子，別著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