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審死

第7章 審死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忽然就愣住了。

我的老天鵝,她不是人,她是鬼啊!

人生活在這個社會上,有諸多的條條框框限制,什麼法律底線,什麼禮義廉恥。

在意識相對清醒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控制自己的言行舉止,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但她不同。

姑且就先把她稱之為鬼吧,因為她存在的時間已經太長了,我也不知道她現在算是什麼物種。

她不受社會法律仁義道德的束縛,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是為了尋開心毫無理由的,殺掉一個人。

上一次見到她時,我後來之所以能夠心平氣和地和她說話,甚至給她泡茶,這種底氣,不光是我主觀上認為她對我沒有惡意。

更重要的是在客觀角度上,她讓我認為在這個世界上有能夠剋制她的東西存在,從而在潛意識中,刻下了「我有自保能力」的認知。

確實這樣的認知,其實給了我很多的勇氣。

如果今晚我爹沒有突然出現,我沒有好奇地詢問這個問題,或許她會一直保持著「能夠被克制」的狀態。

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了,還是因為「如果她想害我,我早就死了」。

她見我不說話,又繼續道:「倘若初次見面時,公子發現這世上沒有能夠剋制鬼魅的器物,只怕便不能夠坐下與我徹夜攀談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這小姑娘,不,這位老人家還挺會照顧人情緒。

「那你這一次怎麼說了?」

「公子乃直率坦誠之人,我必坦誠待之。」

「若是公子不問,我便不說了,公子既問了,若是再遮掩,即是對公子的不敬了。」

既然確定她確實對我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我的思想很快又被好奇心佔據了。

於是我又問道:「你是從一開始就不怕這些東西,還是存在的時間久了,才不怕這些東西的?」

這個問題很重要,重要到什麼程度呢,重要到是否會推翻我的認知。

但其實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為了確認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確而已。

她抿了一口茶,道:「我本來,是很害怕這些東西的,只是後來有了一些際遇,才無懼這些物件。」

說著,她來到我跟前,俯下身將我用來裝那些器具的箱子拖了出來,由於方向不對,還順帶拖出了幾本雜誌。

我一看,這可不得了,這不是要破壞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么?

於是連忙用腳將那幾本雜誌朝床下踢了踢,再假裝幫她拖箱子,好掩蓋自己的行為。

她反倒不在意,只是抿嘴一笑道:「公子莫要遮掩,此乃人之常情,只要為人正直,不生齷齪之心,不行苟且之事,無愧於心即可。」

雖然她這麼說,但我還是有點尷尬,於是便把話題又轉移到了她的際遇上。

她輕輕撫摸著那些法器,輕輕皺了皺眉,然後又看向我,指了指桌上的茶杯。

我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屁顛屁顛又去倒了一杯,然後回來接著聽她講故事。

後來,那長子見她毒發身亡,也就沒了興趣,令手底下人草草的將他們一家用草席裹了,拋屍體在荒野。

很快,便有幾個拿著鎖鏈的鬼差,將他們的魂魄勾了去,帶到了陰曹地府。

聽到這兒,我興奮的打斷她道:「我靠,這這這,真的有陰曹地府存在啊!」

她瞥了我一眼,搖頭道:「你這輩子都不會想去那種地方的。」

所謂陰曹地府,並不是如同人們刻板印象中那般鬼氣森森,血氣衝天。

據她所說,那些陰差帶著他們走了一段路,四周的景象便開始逐漸變得荒蕪。

那是一種毫無生氣的寂寥,天空永遠是灰濛濛地一片,大地永遠是如同荒野一般,偶爾能看到一些小簇的植物,也是灰濛濛一片,彷彿整個世界都沒有色彩。

走了沒多久,他們就被帶到了一個類似衙門一樣的地方,諾大個地方只有幾個處理公務的鬼差。

然後就來了個鬼差,吆喝著升堂了。

那大堂內冷清得可憐,門柱和高堂上,甚至連一塊牌匾都沒有。

一個身穿明朝官服模樣的判官坐到了高堂之上,高聲誦念著他們一家的姓名生辰,確認沒拘錯鬼之後,審判就開始了。

那判官就說了,誰誰誰,陽壽幾何,今壽辰已盡,生前怎麼怎麼樣,該入哪一層地獄,受什麼什麼刑多少年,刑滿入什麼什麼道。

這裡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點,就是收養她的那戶人家,半年前本該陽壽已盡,因收養她乃是功德,所以各添了半年之壽。

收養她,其實是因為算命的說這戶人家的兒子命短,命數將近,這戶人家準備用她來配陰婚的。

只記得那判官將此事說出來的時候,那一家人齊齊跪倒,高呼判官恕罪。

那判官輕咳了一聲,堂下立刻一片安靜。

他又接著說,你們一家怎麼怎麼樣,此女乃是上天賜予你們彌補悔過的契機,奈何冥頑不靈,命中該有此劫數,只管在這地獄中洗心革面,下輩子好生積德。

說完,就一拍驚堂木,便有幾個鬼差將這家人給拖了去,只留下她一人跪在堂下。

那判官放下了驚堂木,翻了一頁紙,這才對她說,雖逢亂世,但她命中乃是八十年的陽壽。

如今陽壽未盡,且是自殺,地府不收,判枉死城關押,直至壽命終結。

聽到這兒,她「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哭訴雖然這戶人家雖陽壽該盡,但那殺人的兇手如今仍然逍遙法外,尚且不得正法。

又反問地府難道不是公正嚴明之地嗎,既然講天理循環,為何那兇手仍然逍遙法外。

判官一拍驚堂木,怒喝她藐視地府,但怒喝完又一屁股坐了下來,慢悠悠就說了,天機不可泄露,你且到那枉死城好生安頓,一切自有定數。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知道忤逆不得,只好任由那鬼差押送她去了枉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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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家中無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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