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求活而已
李氏把飯煮好了，在院子裡面幹活的人早就飢腸轆轆的期盼好久了。純糧食煮的粥啊，那個味道是多麼的誘惑人吶！
趙小六背著一個小背筐也從外面回來了。
趙小六的名字叫大妮，趙小七就叫二妮。
趙小六今年十一歲，還幹不了體力活，只能背著小背筐和同族的小姐妹上山去。
已經是深秋初冬時節了，山裡面能吃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屯子裡面頭幾天被人家給搶了，導致上山尋找吃食的人暴增，現在上山找點吃的不容易了，需要走很遠，而且還不一定會找著。
趙小六已經好幾天沒吃糧食了，她今天早上也是喝了兩碗涼水、就跟著那些小夥伴上山了。
趙小六她們沿著山路一直走出去很遠很遠，才在往年采榛子的那片榛子樹下面，撿到了十幾個掉在地上的榛子。是從土裡面扒拉出來的。明面上能看見的早就沒有了。
趙小六撿了兩塊石頭，把榛子「咔、咔」的給砸開了。
野生的榛子，裡面的榛子仁沒有多大。有的榛子還被蟲子嗑了，榛子仁沒剩下多少，只剩下一個蟲子在裡面扭動著腰肢。
餓急眼了的人是什麼都吃的。趙小六一閉眼，就把手心裏面的那點玩意兒擱嘴裡了。
不光她是這樣，別的小姑娘也是這樣的。求活而已。
一點點食物進了肚子裡面，並不能填飽肚子，飢餓感反而更強烈了，胃裡也灼熱起來，很難受，但是只能忍著。
趙小六和她的小姐妹們繼續往山裡面走，希望能夠找到一點吃的，好帶回家。
走哇、走哇，她們很幸運的找到了一棵秋梨樹，上面還有一些小秋梨蛋子。
幾個小姑娘都能爬樹，於是就爬上去，把小梨蛋子揪下來了。
每個小姑娘都分到了五六個小梨蛋子，終於可以回家了。
像她們這樣的小姑娘，命運都不咋地。家裡無論是遭到了天災還是人禍，她們都會是第一個被拋棄的。
或許會被賣掉，或許就餓死了。所以她們沒找著吃的東西，是不敢回家的。哪怕是挖草根子，摳樹皮，她們也得帶點東西回去。
幾個小姑娘邁開細的像根木棍的小腿，高興的往家走，家，永遠是孩子們心中的溫暖。
「咦！大妮兒，你們家中午好像生火了呢！」
「是嗎？」
幾個小姑娘站在一個小山頭上歇歇腳，山腳下，屯子裡面的家家戶戶都在眼底。
趙小六說：「我先走了哈！」
她急著回家去看看，或許是她爹和她五哥回來了。
「一起走！」
幾個小姑娘跟著她一起往山下跑，但是終究跑不過她的歸心似箭。
「娘，我回來了，我爹呢？」
張氏說：「小點聲，你爹睡覺呢。」
「噢！娘，我拿回來好幾個小山梨。」
趙小六把幾個小梨從背筐裡面拿出來，放在她娘的跟前。
「嗯，挺能幹。」
張氏滿意的表揚了趙小六一下，她現在心情大好，瞅著趙小六也可愛起來了。
「大妮兒，娘這裡有兩塊點心，你拿去吃吧。」
啊？趙小六手裡捧著兩塊點心，心裏面千思百轉，這是她爹和她五哥弄回來的，還是把她給、賣了？
小姑娘不往好地方想，眼淚含眼圈。
「娘！」
她就要走了，就要離開這個家啦！
張氏一瞅她，就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
「沒有人賣你！就你長得那個樣，也賣不出去！這是你爹和你五哥拿回來的。你要是不想吃，就等著吃完飯再吃！滾蛋，別在我跟前煩我。」
趙小六樂了，眉開眼笑，她娘這麼說她，那肯定就是沒把她給賣了。要是賣了，她娘就會好言好語的安慰她一下。
別問她為什麼知道，因為她看見過別人家賣閨女。
「娘！我出去了哈！」
趙小六歡天喜地的捧著兩塊點心出去了。
張氏坐在炕上笑了笑，她當年也是這樣怕她的爹娘把她給賣掉。
「姐！快過來！」
趙小七站在房頭向趙小六招手。
趙小六美滋滋的捧著兩塊點心過去了。
「二妮兒，姐這有兩塊點心，分給你一塊。」
「不要，我也有。看！」
趙小七手裡也有兩塊點心，她準備要分給她姐一塊的，既然她姐也有，那就不用分了。
姐妹倆坐在房頭，美滋滋的吃點心。
「姐，咱家發財了。咱爹和五哥弄回來老多東西了。」
「真的？」
趙小七使勁點頭，很得意。
「真的！我親眼看見的。娘說不許說出去，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了，你也別說出去啊！」
「嗯，我不會說出去的。二妮兒，你也別說出去啊，千萬別告訴外人吶！」
「不會的！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是我姐嘛！」
外人她才不會告訴呢！告訴了外人，她家的東西可能就保不住了，這點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過了不一會兒，李氏就過來找她倆，「大妮兒、二妮兒，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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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知道她的兩個小姑子肯定是躲在房頭這裡吃點心。
大妮兒和二妮兒高興的回去了。
趙令長、趙令德、趙令仁和趙令文，已經帶領自己家老婆孩子在外屋地排隊了。只有一盆麵糊糊，也不用放桌子了。
張氏拿著飯勺子，站在裝麵糊糊的大盆前面，挨個分飯，大人就兩勺麵糊糊，小孩兒一勺。
誰也不敢多言語，分完了麵糊糊，就端著自己的陶碗回自己家的屋子裡面了。
大盆裡面還剩了不少麵糊糊，這是張氏和大妮兒、二妮兒她們娘仨的。
大妮兒見她娘把盆里的麵糊糊都盛出來了，就說：「娘，我不餓，我剛才吃點心吃飽了。我這碗留給我爹和我五哥吧！」
「用不著，分給你的你就吃。你爹和你五哥不吃這個！」
大妮兒捧著裝麵糊糊的大碗，和二妮兒湊到一起吃麵糊糊，心裡更高興了。
她娘說她爹和她五哥不吃這個，那就說明她家還有更好的東西吃。興許就像二妮兒說的那樣，她們家真的發財了。
趙大妮兒和趙二妮兒捧著碗，喝麵糊糊，真香啊！
「姐，我這碗里還有飯豆呢！」
「我也有，我這裡的是黃豆！」
「還有紅豆呢！」
「我這裡是綠豆。」
「還有黑豆呢！」
「我這裡有大米粒！」
唉！要是有幾顆花生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