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以身殉國

正月初一的一大早上，崇禎皇帝就從周皇后的寢宮交泰殿，回到了他辦公的勤政殿。

御書案上的奏摺一摞、一摞，又一摞。

從山東來的奏摺最多。還都是八百里加急來的。

崇禎皇帝翻閱了一本又一本，沒有一個是好消息！

滿清軍隊這次破關而入，一路勢如破竹的攻破了五十多個大大小小的城池。

然後虛晃了一槍，繞過了德州府，從臨清和東昌渡過了運河，兵分兩路，一路攻打高唐縣，一路攻打濟寧府。最後在濟南城下會合了。

「唉！」

崇禎皇帝嘆氣，濟南府是中原第一繁華的大城市，如果守不住，損失就太過慘重了。

張其平、陳祖苞、倪寵、祖寬，這些人沒有一個是頂用的。各部兵馬合起來十幾萬，你倒是上去打啊！你跟在人家屁股後面算怎麼回事兒？

崇禎皇帝拿手指頭輕輕敲擊桌案，頭疼！

這些兵馬為什麼不上去打，原因他是清楚的。黨爭、派爭！他們不是一個派系的。

兵合一處、將打一家，不可能。單打獨鬥又不是人家的對手，還要防備友軍扯犢子。

「唉！」

崇禎皇帝再次嘆氣，這次濟南城要是守不住，他非得把那些人抄家滅族不可。因為濟南城裡有他的一位堂兄弟，德王朱由樞！

崇禎皇帝和德王朱由樞都是明英宗朱祁鎮的後裔，血脈上親近一些不說，關鍵德王他是一個親王啊！這要是被滿清人給俘虜了，崇禎皇帝的面子就丟大了。

敢戰之兵！崇禎皇帝現在需要能打仗、敢打仗的軍隊去救濟南府。可是他的那些能征慣戰的得力之人在哪裡呢！

陝西巡撫孫傳庭和三邊總督洪承疇正在合力絞殺李自成。

陝西總兵左光先所部三萬精銳，死死的咬住了李自成，從陝西、甘肅、四川、湖北，一直攆到了河南。

半年多的時間，李自成的部下從幾萬人馬，到最後的不足一千人。就這一千多人最後也被打散了。

李自成這個時候正率領劉宗敏、田見秀、李過、高一功、郝搖旗、劉體純、劉芳亮等商洛十八騎，藏在商洛山裡面艱難度日。

「夜則山林藏身、不敢入窩鋪歇息！」

以至於大明朝廷都以為他被幹掉了。

而八大王張獻忠此時也是走投無路，賄賂了當朝首輔，在湖北谷城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崇禎皇帝把洪承疇和孫傳庭的奏摺，翻撿出來，幾十份奏摺閱讀一遍，也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

就在崇禎皇帝準備抽調精銳之師救援濟南的時候，濟南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時刻。

「咚、咚、咚！」

「嘡、嘡、嘡！」

白天攻了一天城，到了晚上也不消停。建奴的擾民小分隊，拿著鼓、帶著鑼，圍繞著濟南城，東敲敲「嘡、嘡！」，西打打「咚、咚！」。

「哼！疲兵之計而已！」

余承祖站在城頭冷笑一聲。

「繼續休息，不用理他。」

你不理我是吧？

「沖！」

幾十個滿清士兵，一邊往城頭上扔石頭，一邊抬著雲梯往上爬。

「建奴爬城了！建奴爬城了！」

好傢夥！這一嗓子喊出來，凡是聽到的都拿著刀槍站起來了。然後建奴就跑了。

換個地方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再來……一次！這是陽謀，你不應對都不行。

建奴一直鼓搗到了半夜的時候，才消停下來。

建奴可以換班來騷擾濟南城的守軍，而濟南城的守軍，只能是連軸轉。

消停了，睡覺吧！疲憊至極的士兵和青壯，顧不得夜晚的寒冷，在城頭上倒下就睡著了。這一睡下去，想醒過來就難了。

初一初二一條線，初三初四看得見，初五初六像眼眉，初七初八像小船，十五十六圓又圓。說的是月亮。

正月初二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

站在燈火通明的濟南城頭往四處看，除了建奴軍營裡面的星星點點的燈光，野外黑黢黢的一片。

「快點！抓緊速度，耽誤時間，軍法從事！」

吃的飽飽的，又睡了一夜好覺的建奴攻城兵，抬著雲梯，拿著繩索、撓鉤，身上背著長刀，蓄勢待發。

卯時初（早晨五點)，黎明前最後的黑暗。

「上！」

建奴幾百個攻城小隊，抬著雲梯，咬著牙、閉著嘴，悄無聲息的奔向濟南城。

「敵襲！敵襲！建奴爬上來了！」

等到巡邏的哨兵發現建奴爬城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了。那些睡倒在城頭的士兵和青壯，根本就來不及清醒。

崇禎十二年的正月初二，濟南城陷落了。

萊州游擊將軍余承祖實現了他的諾言，橫在了濟南城的城頭上。

濟南的城門打開了，城外的建奴軍隊，蜂擁而入。

濟南知府李崇化坐在知府衙門的大堂上，在奏摺上寫下了最後一行字：臣濟南知府李崇化！

李崇化吹乾了墨跡，把奏摺裝進一個信封裡面。把他的親隨李德叫了過來。

「李德，你帶著這封奏摺，尋一個地方藏起來。如果你能僥倖逃得性命，一定要把它交給朝廷！我濟南府上下幾十萬人的性命，不能白丟了！」

李德接過了信封，藏在懷裡。

「老爺，您多保重！小人走了！」

李崇化揮揮手：「走吧！」

他並不關心這封奏摺能不能交到朝廷手裡，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李崇化簡單的給自己收拾了一下，沖著家鄉的方向磕了三個頭。

給皇上磕頭就不必了。他李崇化都以身殉國了，對得起大明朝給他的榮華富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