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盼喜聽得,面上一喜,待想到脫籍之難,又失落下來,「姐姐說得容易,大姑娘心思深沉,莫說咱猜不到,就是猜到,哪裡就輕而易舉能做到的?」
「……也是。」
二人想到這裡,齊齊收了聲音,嘆氣連連。
「明日里看,若四公子赴宴,哪怕大姑娘攆了我二人出來,也得尋個時機偷聽幾句,真是郎有心妾有意的,咱再做長遠打算也不遲。」
如此大膽,也是盼蘭能說。
盼喜垂著頭,「這些莫要去聽,我早聽得十有八九。那日秦二追問姑娘,姑娘也是應了,她說恨自己沒這個福分,若是大將軍與公府沒有過去的官司,她自是早早的就想陪在四公子身旁。」
說到這裡,她抬頭看向盼蘭,「知道有何用?大姑娘都沒有辦法……,何況,太後娘娘金口玉言,允准了她與雍郡王的親事,你我不過就是小奴小婢,一旦出了事兒,鎖紅的今日,就是我倆的明日。」
盼蘭面色一滯,看向盼喜,「如今大姑娘是不滿雍郡王這門親事的……」
「不滿又如何,金家上下都同意的事兒,她能如何?」
盼喜按下盼蘭的念頭,「好生伺候,姑娘定然是要成為郡王妃的,待那日來到,四少夫人在她跟前也得卑躬屈膝,乖乖請安問好。」
不多時,小丫鬟滿院子來喊,盼喜盼蘭應了聲,小丫鬟跑到跟前,「大姑娘尋二位姐姐呢。」
二盼四目相看,齊齊垂眉,跟著小丫鬟來到金拂雲房中。
「我記得你二人提過,綉活做得好,可有這回事?」金拂雲心情平復,又同往常那般,端莊優雅。
盼喜連忙屈膝答道,「奴只是裁剪做得將就,但綉活不如盼蘭細緻。」
盼蘭也應了聲,「衣物鞋襪的,裁剪縫製都是盼喜來,奴只是綉些花樣。」
金拂雲聽完,沉吟片刻。
擼起寬袖內的娟紗短衫,指著滾金邊袖口,「這樣的雙面綉,盼蘭可會?」
盼蘭斗膽湊到跟前,細細看了后,應聲道,「奴應是能做,但不能這般細緻,大一些的花樣,綉出來應是能用的。」
「好。」
金拂雲起了心思,「花樣回頭我親自來繪,明兒起你姐妹專心做這活路,替我好生綉個屏風。」
「敢問大姑娘,要多大的?」
「也不大,方方正正一尺使得。」她好生盤算一番,那蕭引秀的生辰應是七月,到時候送個用心的禮去賀芳辰,興許有些出路。
六月初五,金拂雲用過早膳,好生裝扮之後,往滿月樓而去。
朱寶月早早立在院落門畔等候,見她扶著丫鬟們下車,並帶著丫鬟婆子下了台階,來跟前行禮問安。
金拂雲一如既往,也不嫌棄她的出身。
挽著她上了台階,朱寶月生怕給金拂雲平添麻煩,連道不敢,「大姑娘有心抬舉奴家,奴家心中感激不盡,只是世道如此,莫要轉頭給大姑娘添些難堪。」
她主動走在後頭,不敢逾越。
金拂雲微微一嘆,「寶月與我,也是愈發疏離。」
說得朱寶月連忙抬眸,連道不敢,「大姑娘,奴家不是那般混賬的人兒,大姑娘不嫌棄奴家渾身泥淖,奴家有自知之明,也不能濺了大姑娘一身泥。」
好說歹說,引得金拂雲入內。
「外頭人多眼雜,大姑娘一身清明,莫要被那些宵小拿了話頭子,污了大姑娘芳名閨譽。」
使得丫頭端來新茶,金拂雲只品了一口。
「江州的春茶?」
朱寶月笑道,「果然都瞞不過大姑娘,江州今年雨水多,春茶量不大,頗有些金貴。我也是得人賞賜,尋常客人捨不得端出來,大姑娘貴客登門,還請莫要嫌棄。」
「說的哪裡話,這應該不是市面上常見的幾種江州春茶,怕是私房而出,得你大方,我甚是喜歡。」
說罷,又吃了幾口。
二人就近些時日敘了舊,不經意時,金拂雲問道,「季章家那個少夫人不曾為難你了吧?」
提及宋觀舟,朱寶月故作無奈。
「倒是不曾,因少夫人大恩大德,救了琴童,奴借得大姑娘門路往公府謝恩后,再不曾見過少夫人,想來少夫人不把奴放在眼裡,為難的事兒也不再有過。」
「興許是季章不敢獨自往你這裡來,她尋思來去,自是作罷。」
「奴家做天下負心人的生意即可,四公子這邊,奴不做也罷。」朱寶月從容應答,倒沒了從前提及裴岸就雙目含春,一臉嬌羞之態。
金拂雲心道,這風塵女子竟是有幾分血性?
何況,那宋觀舟救的不是她朱寶月的親眷,怎地就死心塌地了?
「天下奇聞,她雖說性子潑辣,卻有個與她長得猶如親姊妹的表姐,性子溫婉嫻靜,不知你可曾見過?」
朱寶月聽到這裡,心中不寒而慄。
琴童和小虎在青梅園所見所得,去稟了少夫人之後,四少夫人私下給王家伎子姐姐贖了身,帶著小虎一家三人,改了良籍離了京城。
又差人細細叮囑她,所有事物藏在心底,不能與任何人說。
若有人來問,恐也是打探,她唯有說不知就可。
事兒過去兩月有餘,也無人打探,誰能想到金拂雲竟是第一個提及的,她故作鎮定,又故意多了好奇。
「四少夫人樣貌不俗,若有個表姑娘同她一樣,那也是仙姿玉色。」
「寶月姑娘竟是不知道?」
朱寶月搖頭,滿臉真誠,「奴身份卑微,雖說後頭幾次四公子也得秦二爺宴請,往奴這滿月樓里來吃過酒,可四公子也不曾跟奴單獨言談,哪裡有這番機緣認得表姑娘呢……」
風塵落魄之態,這一刻盡然浮滿滿月一般的臉兒上頭。
她螓首微垂,幾分自憐之態,使得金拂雲再不能提,轉而又問了旁的事兒,說來說去,朱寶月親自燒了茶爐子,給金拂雲斟茶倒水后,湊近金拂雲,低聲含笑問道:
「大姑娘,可是好事將近?」
金拂雲面色微變,不動聲色,「哪樣的好事兒?」
朱寶月坐會琴案跟前,素手輕抬,挑了琴弦,清脆琴音起了一聲,「昨兒幾位郎君到奴家這裡吃酒,提了一嘴,說雍郡王不日將上郡主府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