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行善和作惡的是同一群人
伊茲雷島最中心的一座白色城市,醴城,是歐米伽星球的首都。
這裡有著整個國度最大最雄偉的聖所。
聖所的建築位於醴城的最中心,整體是白色圍牆加白色建築,象徵著大祭司的聖潔神聖。聖所的最外圈是對公眾開放的,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歐米伽人來此朝拜,當然也包括其他星球對歐米伽星球這個海洋國度嚮往的觀光客們。
最近,歐米伽星球三年一度的祭司受封儀式即將開始。
所謂的祭司受封儀式,就是給符合資格和標準的預備祭司們授予正式的祭司身份,而且是由大祭司親自給其受封。
歐米加星球上島嶼眾多,全國上下的聖所有近三百多座,而歐米茄人的人口總數在200多萬左右,也就意味著,每一位祭司都是屬於萬里挑一的人選。
每一位祭司都是從小就選拔,經過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培養,才能坐上那個位子,祭司在民眾心中擁有著絕對的威信力和號召力,說這裡是一個宗教狂熱的國度,也不為過。
如果說祭司的選拔非常嚴苛,有著自成一套的體系,那麼,被選為「人魚祭品」的少女們是怎麼被挑選出來的,就更是成謎。
羅伯特·裘文在早上得知了歐米伽人和人魚族之間殘忍的和平協議,大受震撼,「這太可怕了,犧牲無辜女孩們的生命換取和平,還欺騙本國的民眾視敵人為神明,歐米伽星球根本不是人間的天堂,簡直是邪教的樂土!」
餐桌上,沈酒他們幾人看看彼此,對羅伯特的義憤填膺看作是意料之中的反應。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對獻祭這種野蠻殘酷的事情表達震驚和憤怒,所以,當外界知道歐米伽星球上發生著如此人神共憤的事情,這裡將不會太平下去了。
羅伯特·裘文意識到自己情緒太激動了,假裝尷尬地咳嗽了聲,重新坐回了椅子里,對愛迪萊德說道:「王爵,你們需要我做什麼?儘管開口。」
他以為愛迪萊德是這裡的掌事人。
愛迪萊德對羅伯特·裘文露出了讚賞之意,薄唇微微勾著,看向沈酒,「你跟他說說你的計劃吧。」
昨晚他被喂得很飽,他和沈酒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望向她的眼神更是痴情的不得了,完全不顧場合和外人在場。沈酒要被他的目光燙傷,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腿,警告他不要得寸進尺。
接著,她和羅伯特說了目前的計劃。
然後,她與愛迪萊德對視了一眼,轉向羅伯特道:「今天我和愛迪萊德要去會一會這個國度的大祭司。其次,移交星際聯邦介入這件事務,需要充足的證據證明大祭司和人魚族對人類進行迫害,但是我們目前手上掌握的證據並不足夠,僅憑你拍攝到的幾張照片和視頻,無法表明他們對人類造成威脅。」
羅伯特·裘文沉下表情思索片刻,忽然靈光一閃:「你們有沒有想過找出那些被迫害少女的家人們,讓他們聯合提起抗議,我記得星際聯邦人權法案上有一條法律,任何星球的普通民眾提出合理抗議,上訴簽名達到十萬人,聯邦就可以申請調查權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克羅應和道,「羅伯特,你怎麼對聯邦這麼多的法案中的人權法案了解的這麼清楚?」
羅伯特·裘文慚愧地低下了頭,「我以前是學法律出身的。」
眾人默契地笑道:「原來如此。」
這時,愛迪萊德提出了一絲顧慮,指尖輕點在桌面上,音調徐徐道:「十萬個人還是有點多了。目前我們對其他少女的身份一無所知,更別提往前兩百多年裡的犧牲者們和她們的家人。」
沈酒邊點頭,邊說道:「那天我找到的那個祭司,是她負責挑選自己管轄範圍內適合成為祭品的少女人選,包括她的女兒也是其中之一。歐米伽星球有幾百座聖所,要負責挑選少女,集中管理她們,形成兩百多年的傳統,流程很複雜,我想大祭司手裡一定有一份總名單。」
話音落下不久,從樓梯口傳來一道悲痛欲絕的聲音。
「這是真的嗎?我可憐的女兒,卡芮茜……她被人魚抓到了海里,成為了人魚族的繁衍工具?」
米拉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在聽到裡面的對話后,她兩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巨大的打擊令她大腦一片空白,連哭泣都沒有力氣。
克羅上前去將她攙扶起來,看到她胸口的衣服里滲透出了淡淡地血跡,「米拉夫人,你不要太用力,身上的傷還沒有好。」
克羅學了當地的話,大致能與她交流了,沒有卡芮茜在旁邊翻譯,他還是有些不太適應,但是米拉卻聽明白了他的話。
她聽得懂星際的官方語言,只是不會說而已。
米拉緊緊攥住克羅的手臂,如同拉住她的救命稻草,「管家大人,你們說的是真的嗎,我的女兒她沒有被海神詛咒,一切都是祭司騙我們的嗎?」
沈酒走過來,眉頭緊鎖,她不忍心再次傷害這位傷心過度的母親,但是她必須告訴米拉實情,「她沒有被詛咒,這只是祭司欺騙你們的手段,目的是讓你們棄養卡芮茜,然後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帶走你的女兒,將她統一帶到某個地方圈養起來,等時間一到,把她交給人魚族,帶到海底為它們繁衍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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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兩語,就道盡了無數被迫害的女孩們和被傷害的家庭們的慘烈命運。
更可怕的現實是,被隱瞞了真相的這些家庭,甚至還對搶走他們女兒的祭司和這個國度心生感激,頂禮膜拜,依舊信奉神明如痴如醉。
看似和平美好的現實,卻是最殘忍冰冷的真相。
米拉的眼底呈現一片死氣沉沉的灰燼,那是信仰被打破之人的麻木和虛無,她實則是在沉默中尖叫,對自己信錯的一生、與對真相的恐懼,激烈地衝突著。
最後,對女兒的愛,讓她戰勝了這份信仰破碎帶來的絕望之恐懼,淚水無聲地落下來,她慘白的臉上全都是淚水的痕迹。
誰也沒有去打擾這位母親此刻的悲傷,任何的語言都安慰不了她。
任何有良知的人都會被米拉的悲傷觸動。
羅伯特·裘文剛了解到事實,而眼下又親眼目睹了受害者家屬絕望的處境,多愁善感的性格令他對卡芮茜米拉母女充滿了同情。
他默默走到客廳的窗邊,向窗外望出去,看見遠處湛藍的海水,頓時間覺得那片平靜的海面上充斥著可憐少女們的鮮血,無數冤魂溺在海水裡呼喊尖叫,而她們的命運,是由陸地上的統治者決定的。
虧他剛到這個星球上來時,還入鄉隨俗了一下,去當地的聖所里祭拜了那裡的神明,還對那些白衣祭祀教化幫助民眾的行為大為感動。
行善和作惡的,是同一群人。
人性是如此的複雜無比,善惡不是絕對的對立衝突,而是看犧牲的是哪部分人的利益了。
羅伯特看見沈酒走了過來,他突然很想找個人說說話,否則獨自思考這件事會逼瘋他的。
他看著沈酒面無表情的側臉,她在望著海面,這個女人身上充滿了無數的神秘符號,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冷漠氣息。但是這種冷漠不是充滿敵意的排斥,而是會令人不由地產生敬畏,從而使自己冷靜下來。
「你對人類感到絕望過嗎?」
沈酒從遠處海面上收回目光,對羅伯特這個問題不由得感到好笑,「你在問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羅伯特天真地說道:「你是沈酒,是安德烈的朋友,也是王爵的手下,不是嗎?」
沈酒暗暗嘆了口氣,看來安德烈沒跟他提她的真實身份。
他是在保護自己的大哥呢?還是說,他根本沒提到她,是對她產生怨氣了嗎,所以才不願意提起?
沈酒一雙漂亮的黑色眼眸,對著羅伯特彎了彎,「我是戰爭機器。」
羅伯特愣在當場,既被她的笑容迷惑,也被她的話弄懵了。
……戰爭機器不是已經被消滅光了嗎?
米拉稍稍恢復過來一些精神,她抹著眼淚,一邊抽泣,一邊帶著迷惑不解的表情問道:「我的丈夫,我的小兒子,還有我哥哥他們一家人,他們不是因為卡芮茜身上的詛咒而遭受牽連的報應,是不是這樣?」
「這是一種懲罰手段。」
愛迪萊德的嗓音幽幽響起,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目光。
「懲罰手段?」
米拉是個村婦,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生硬地模仿了那幾個字的音節。
愛迪萊德聲音低緩:「你家人們的意外,是對你們不服從的懲罰。他們的目的是得到卡芮茜,可是你拒絕了祭司,沒有把孩子交給他們,所以他們必須要讓你們受到懲罰,以示懲戒,並且告訴其他民眾不服從的下場,這就是所謂的詛咒。」
他刻意停頓了下,為接下來更殘忍的話埋下伏筆,「我想,你的那些家人,都不是死於意外,而是被祭司那些人悄悄解決掉的。」
驟然之間,米拉放聲痛哭,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回蕩在空蕩蕩的房子里。
原來沒有所謂的詛咒,她家人們的慘死,都是人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