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若是城破，我便會逃

「跟我來！」

薛仁言語間關上窗戶，走出房間，在前面引路，李長明跟著走，路上誰也沒說話。

安民坊並不大，薛仁的房子是在前院，負責正常的辦公，前院沒什麼人，偶爾有一兩個官差經過，也會很客氣的向薛仁打招呼。

前中后三個院子都不大，按現代的面積算，一個院子也就百八十平方，穿過前院，走到中院人就相對多了些，但都待在左右的四間房舍里，記錄登記修改各種憑證。

又走了一會，薛仁帶著李長明來到後院。這裡倒是沒再看到人，薛仁依舊沒停留，帶著李長明，走到後院的後門掏出鑰匙，打開後門的鎖，帶著李長明走了出來。

一條不長的巷子，最裡面有扇門，薛仁上去又拿出鑰匙開了門，隨後帶著李長明走了進去。

這是一處小院，連帶著院子和單獨的房子加起來約摸也就只有七八十平方。

薛仁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對李長明招了招手。

「坐！」

李長明也不客氣，緩緩的坐到了薛仁對面的石凳上，薛仁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泡起了茶。

李長明也很耐心，等著薛仁將茶泡好倒上，做了個請的手勢，李長明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倒是一點也不著急，不想知道我找你來做什麼嗎？」

「官爺要想說自然會說，又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

李長明淡定的喝茶回答，薛仁嘴角微微上揚。

「有點意思，別叫官爺了，叫老爺子吧，紅月丫頭說你是個聰明人，她還想收你當幕僚，還是太年輕了些。

這世上聰明人太多了，我也見過不少，一開始想著為國為民，慢慢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般的聰明要之何用？

若是快，北莽今日應當要攻城了，雍州城守不住，老頭子還是得去守一下，應該會死，本來也沒幾天能活了。」

李長明倒也沒有不耐煩，耐心的聽薛仁說話，雖不了解，但能理解。

「你這身體不行，再聰明也得有個好身體，這個送給你，一共五瓶藥液，對你有幫助，一天只需喝一口，一個月足夠你身體變得很好，自己也多動動，吃多點。」

薛仁拿出一個小木盒，推到李長明面前，順手打開放著五個瓷瓶，每個大概巴掌大小。

「多謝老爺子，我這身體一直調養不好，這份情此生不忘。」

李長明起身，彎腰低頭拱手行禮表示感激，這副身體的確是他目前最大的短板，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留著沒有用的東西，送你也沒什麼，倒也不用謝，現在該說正經事了，進來前劉三退你的20文拿了沒？為什麼？」

薛仁突然這麼問，李長明倒也沒有反應不過來。

「老爺子，這自然是不能拿的，除非我以後不在雍州城待著，否則就不能隨便得罪官差，畢竟我只是平頭老百姓。」

「我幫你要回來的，他不敢怎樣，拿了也沒事，我就是你的靠山，不用怕得罪誰。」

「老爺子說笑了，人還是靠自己比較好，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老，打鐵還需自身硬，什麼身份守什麼規矩，否則哪怕再聰明的人，也會死於非命。」

薛仁很滿意，但這也僅僅只是第一個考驗，能通過不足為奇。

「守規矩，那今天進來的你給了嗎？為什麼？」

「沒有給，倒不是因為他不要，主要老爺子都站在我這邊了，再給便是不給老爺子面子，總得知進退。」

薛仁挑了挑眉，第一個考驗李長明還算是完成的不錯，5瓶藥水算是沒有白給。

「你會這麼想，在客棧為何不忍下去？莫不是為了見我才故意這麼做的。」

「老爺子誤會了，當時在客棧無論我做出什麼選擇，結果都一樣，除非我跪下，再把我嫂子送出去，或許也就能沒事。

既然如此，就應當選最為強硬的態度，人可以守規矩，但不能死守規矩，若只是要些錢財，身外之物，再心疼也能給。

但若要的超過了底線，即便是死，也總得拼一拼，我的家人便是我的底線，這才能稱之為人，否則連禽獸都不如。」

薛仁淡淡的點了點頭，這種話很多人會說，能做到的沒有幾個，現在的李長明是這樣，將來便不一定了。

「若你的身體恢復，可敢提刀隨我上雍州城頭殺敵？」

「有何不敢？但若是城破，我便會逃！」

薛仁皺眉，臉色有些不好看。

「為何要逃？」

「老爺子，我一個收屍人，能提刀上城頭殺敵，不是難得的事了嗎？若是城被攻破，我不逃，等著被殺，便太過愚蠢了。」

李長明不是救世主，即便身體恢復正常，有膽子跟北莽大軍廝殺，也不會在情勢不利的情況下送死，他敢提刀上城頭殺敵，定是在被迫無奈的情況下。

薛仁眉頭緩緩舒展開，李長明說的不無道理，平民百姓能提刀殺敵，已經很難得了，但這不是薛仁要的。

「終究是沒能給出去，你走吧，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李長明並不意外，能解決陳家這個麻煩，拿出讓自己身體恢復的藥液，已足夠說明薛仁要找的是什麼人？

李長明起身，真心實意的給薛仁行了個禮，隨後收起桌上的藥液，轉身離開。

「老爺子，這世道，您要找的人，不存在的，或者說不應該是一個人，應當是千千萬萬願世間太平，願自救的人。

說句不謙虛的話，即便我腦子再好，再怎麼運籌帷幄，也只是一個人，這天下需要的是天下人，而不是一個聰明人。」

不否認李長明說的有道理，薛仁也有些激動，站了起來。

「你可以當這些千千萬萬願世間太平的人的領路人，這便是你存在應當有的意義。」

「老爺子，我憑什麼？一個收屍人？比無名小卒還要卑微的存在，我現在就想好好活著，若真的有一天我站在另一個位置，有了另一層身份，或許才會考慮當不當這個領路人？」

薛仁坐了下來，露出了一絲苦笑，李長明也已經走了出去，也正是這個時候，雍州城北城門的號角響了起來，城內嘈雜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北莽大軍攻城了，大家快跑啊，有人開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