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鑒定資質（中）

雖然入門的弟子有上千人，聲勢浩大，場面壯觀，但是十幾個長老、七個堂主同時鑒定，有一個上午的時間也差不多完成了。

金憐第一個跳出來，說：「先我！」

那長老便笑著把金憐的手握住，微微閉上眼睛。

時間不大，那長老便說：「一等。」

金憐歡呼起來：「耶，我是一等，耶耶耶。」

金憐這般大的動靜，加之又是一等，自然引起了所有少年的注視，眾家少年看著金憐，不免都露出了羨慕的表情，同時揣摩著，自己會列入幾等。

吳鳴看著金憐，卻是高興，衷心為金憐的極高資質無限祝福。

那長老笑道：「好了，一等弟子入天門，請到那邊去。」

金憐跑到天門那邊去了。

站在天門邊的青衣弟子，笑著讓金憐到那邊去吃早飯。

因吃過飯之後，身體中多有污穢之氣，因而鑒定資質的時候，容易出現偏差，所以這乾坤道劃分等級的時候，都是在大清早就開始，先鑒定，后開飯。

金憐一進就進了一等人才庫，開心雀躍，嘴巴里喊著：「有東西吃啦。」

旁邊一個長老看著金憐從天門離開，忍不住壓低聲音說：「通長老，有沒有搞錯，這麼笨的丫頭，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你居然划入一等？」

那鑒定金憐的通長老同樣聲音很小，解釋道：「遁長老，你當我真是老眼昏花了啊？你有所不知，這是某某的小孫女。賣人家一個人情，總是要的。再者，某某那麼厲害，他孫女再笨，也笨不到哪裡去的，俗話說得好，女大十八變，這笨丫頭將來還不知道有多厲害呢，咱們現在照顧一下，將來總有回報的。」

遁長老顯然有些不屑：「某某很了不起嗎？也不過是『十英』中的第六，咱們掌門不遜色他，還壓他一頭呢。」

通長老道：「話不是這樣說的，團結了這個小丫頭，將來某某還想置身事外嗎？能夠拉到某某充實我乾坤道的力量，總是一件好事，將來也必定為我乾坤道說幾句好話。某某也是良善之人，並非天煞道妖孽，今日我乾坤道投之以桃，雖然知道某某的孫女是來偷學技藝的，照樣划入一等，某某將來還能不報之以李？」

遁長老態度也開始轉變。

通長老表情毅然，道：「我乾坤道如何能夠一直屈居『七首』中第六，早就計劃要徹底打破這個格局了。只因我道中頂尖高手不如『七首』那幾個門派，尤其是玄令門，可惡得很，隨便拉出三二個弟子，就把「十英」中的第一，第三給佔了，掌門卻是從來都沒有出動過的，境界就更加可想而知了，因而能夠始終霸佔天下第一大門派的位置。因而咱們長老院經過幾番磋商之後，終於決定改變弟子培養體系，除了維持千年來廣招門徒的體系之外，還要著力特別培養頂尖弟子，到時候我們乾坤道不僅人多勢眾，更有實力爭奪『十英』前三的寶座，天下第一大門派的榮耀，只怕非我乾坤道莫屬了。」

遁長老不由點點頭，說：「那倒也是。」

這邊遁長老和通長老為了金憐小妹的事情，只顧著溝通，以免彼此誤解，那邊的十幾位長老可是一刻不停地驗收著弟子的資質，同時也順便給自己物色幾個喜歡的弟子，到時候也好提出特別要求，把相中的弟子納入自己的門下，培養成嫡系。

不同門派，有不同文化，適者生存，是永恆的真理。像那玄令門，全派上下最多的時候也不過六人，如今更是人數稀少如沙礫里的金磚，除去常任掌門，門中便只有三人。因而這麼一點人，又是老的老，小的小，也就無所謂爭權奪利了，大不了輪著做掌門，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而乾坤道，人數眾多，盤根錯節，門閥複雜，地位很容易上升，又很難上升，一個沒有自己強盛的嫡系弟子的派系，很快就會在競爭中被排擠掉的。因而每年的弟子鑒定大會上，這些長老們，就算是得了重感冒也不怕傳染別人，必定要帶病前來。

長老是乾坤道金字塔的尖端，這些長老發力培養起堂主級別的人物，從而控制不同的堂口。誰控制住了顯要堂口，誰就實力大增，誰控制的堂口多，誰就有機會入主三閣，成為閣老。由於掌門的選拔是一個極其複雜的過程，因而大多數長老已經不指望掌門位置，只是爭奪閣老位置，閣老不僅沒有掌門那麼勞累，反而比掌門的權利還大，能夠制衡掌門。

眼下這些長老雖然是在為整個乾坤道鑒定弟子，暗中無不鉚足勁，希望自己能鑒定出幾個天才弟子，然後做好標記，牢牢記住，到時候直接向掌門提出要收入門下。

掌門是無論如何也要答應的，要是得罪了長老，將來發號施令可就有難度了啊。因而掌門和長老們的權力交叉，是真正互生關係，彼此之間自然一團和氣，有求必應。無形中，倒也把這乾坤道營造成了天底下最團結，最和諧，最有同門之誼的超級大門派。

再說掌門人乾延，原本到東海旅遊去了，也是惦記著這弟子選拔的事情，那麼好風景的地方，又是歌舞昇平，異國女子翩翩起舞，他也無心留戀，匆匆趕回來看個究竟，瞅到好的機會，也拉攏過來，培養成下一任掌門。

明爭暗鬥，早已開始。

當然，這也是要靠運氣的，除去三位閣長老，該得到的都得到了，只要鞏固地位也就滿足，所以不再參與競爭，那十五位長老，都眼巴巴盼望著那些天才都出在自己鑒定資質的方陣里，要是自己這個方陣沒有天才兒童，那麼是不可以到別的方陣去挑的。所以說嘛，在乾坤道爭權奪利也要靠運氣的。

除去一等、二等、三等弟子的鑒定來不得半點馬虎，以免錯失人才，以及劃分到十六、十七、十八等的弟子一定要慎重，以免引起民憤，那麼從四等到十五等，就算看走眼了也是關係不大的，也就可以馬虎一點，加快速度。

因而這些長老，遇到資質特別好的，鑒定時間一定會拉長，遇到資質特別差的，鑒定時間也一定會拉長，至於中等偏上偏下的，就處理的比較快些了。

還沒有到吃中飯的時間，十幾個方陣的弟子，差不多也就鑒定完畢了。

那些排在後面的弟子，難免自認倒霉，肚子好餓哦，還沒有吃早飯呢，看來一到乾坤道，就為師門做了貢獻，節約了一頓早飯。

吳鳴的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但是他沒有怨言，只是等待著自己的命運降臨。

吳鳴不知道自己會進入幾等弟子，想著那授業堂堂主當時對自己的冷淡和歧視，不免眼神更加暗淡無光，心中實在沒有多少熱情。

而作為無極門的衣缽傳人，吳鳴相信，三千多年前的《鶴唳神功》，天下三大絕學之一，不是虛的，又何必還要在意別人怎麼鑒定他的資質，能夠練成《鶴唳神功》，就是天才。

原本吳鳴就沒有太高的奢求，只是希望有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身邊的人對他不是那麼冷漠便滿足了。可是如今看來，安身立命的場所是有了，對他的態度卻不是那麼友好，一個個都希望他早點離開。

其實吳鳴還是有一點運氣的，負責他所處這個方陣，是乾坤道三閣中最高閣——通天閣的閣老。能夠受乾坤道除掌門之外的第二高手鑒定，也算是進入了掌門預備役，若能得器重，日後的發展那還不是好風憑藉力，青雲直上九重天。

天長老看到吳鳴的時候，目光便有些變了。

這變化全落在吳鳴眼裡，心中當即又是一涼，看來自己真不是一個受歡迎的人。

那自己還呆在這裡幹什麼呢？

呆下去，只怕要天天看別人臉色，天天礙別人的眼。

吳鳴的思想已經發生了變化，突然覺得與其在這裡受盡冷遇，還不如四海為家，雖然辛苦，終究自己還是自由的，可以選擇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可以自己支配自己。

那在破廟中的數月生活，此時回憶起來，竟然格外美好。

天長老捏著吳鳴的手。

吳鳴只覺得一股奇怪的氣流，迅速從自己的脈門處，向全身筋脈擴散，剎那間身體說不出的放鬆，整個人也彷彿飄了起來。

吳鳴不由閉上眼睛，發覺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享受。

這一刻，竟是沒有了任何煩惱，沒有了任何苦楚。

多麼神奇的感覺！

吳鳴哪裡知道，這是乾坤道的上乘絕學，《九轉乾坤》。

而小孩子體內沒有真氣，不會產生排斥抵觸反應，九轉乾坤氣流長驅直入，便能夠將這個孩子的身體環境**不離十的感知出來，從而鑒定資質。

通過這種方式鑒定出來的資質，或許更大的一部分是身體資質，看這個孩子在修鍊一途上會有多大的前途，而不是智商情商。雖然大部分孩子的智商和資質是成正比的，但也常常有一些孩子，外表平庸笨拙，卻有上佳的身體資質，能夠達到絕頂境界。

吳鳴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深奧玄機，他只是覺得天長老鑒定他資質的時間太長了些，按理說早該結束了。他享受著九轉乾坤送來的無限愜意，終是心中有莫名其妙的愧疚，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哪裡做錯了，便慢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