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契約與解約
月光灑落海灘，永不枯萎的人造植物飄散著點點綠光，吸引著機械蝶圍繞翩飛。
對於長壽種來說，藍星的四季變換宛如日月更迭，都是一眨眼一瞬息，遠不如永遠定格在某個夏日、某個清晨，又或是如此安逸靜謐的此刻，聽著海風且有人陪伴。
卡拉奇也在看月亮，圓圓的白月映著那張同樣無瑕的臉，只看錶象，竟如此寂寥。
也就是這時，狐矢七伸手大膽戳向系統頁面，一道璀璨的藍光從身下閃過，耀眼至極，她沒有防備，雖然瞬間就閉上了眼，但哪怕用手遮住，眼前也止不住的發藍。
她還以為視頻里的獸寵進化，都是打的假光效！哪想到真會這麼閃！
「史萊姆進化了！」
有人比她更驚奇，當然這沙灘上也沒別人了，除了她只有卡拉奇。
狐矢七真的很難把卡拉奇當非人類，畢竟第一眼印象擺在那，卡拉奇在她眼裡就是個不好惹的女前輩……也就由著卡拉奇一伸手把她拉起來，跟著後退到十米開外。
那場面，非常壯觀。
巨大化的史萊姆體型有三米，通體透明發藍，此刻像一顆傳說中的小行星，身上環繞著飄渺的光帶，無數光點如星辰宇宙遊動不休，在黑暗與月光的映襯下，彷彿秘寶出世，瑰麗如畫，波瀾涌動。
「進化……應該是順利的吧？」
狐矢七擔憂地等著，她原本以為只要幾秒就結束了，耐著心思等了三四分鐘，但是完美那邊卻全無反應，甚至連靈魂也沒有了反應，就像無形的力量阻隔了。
「我探測不到它的狀態了……」
她後知後覺，忽然慌了神，頭一次悔恨自己學識淺薄，這也許是很簡單的常識，但是她什麼都不知道，甚至人還坐在完美身上，就直接給它點了進化！
按理說，獸寵進化這麼大的事，對於任何人都是非常重要的，對於獸寵來說更是事關一生，結果就被她稀里糊塗的點了，甚至都沒找人問問，哪怕找個老師問也行啊！
「哦，你知道嗎？」卡拉奇卻突然笑起來，只是那笑意莫名的涼，「人類選擇我們的時候……我們大都是剛出生。就像你們選擇不了父母，我們也無法選擇主人，但是每到進化的時候……命運也給了我們選擇的機會，我們可以選擇背叛，只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狐矢七壓根不想聽它嗶嗶，她又不是聖母，鬼才有空關心它，她現在只想知道完美身上發生了什麼，怎麼就不動了呢？？？
死系統也不動了，點進去后，所有信息都空了，就留下一行字：［進化中……］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
狐矢七有點想流眼淚，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眶開始發熱，按理說她不是這麼脆弱的人，只是以前不管在哪裡，她都習慣了只有自己，20多年都那麼過來了，所以，哪怕穿越了，哪怕初來乍到、被人脅迫、被捲入陰謀，她也沒這麼惶恐。
她連貓都不敢養，就怕它生病死去，也怕自己照顧不周……無法承擔那種愧疚。
只是此刻哭也沒用。
狐矢七嘗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幾個深呼吸后，她終於緩過來了。
沒錯，進化失敗不會死，頂多就是兩三天後變成史萊姆老爺爺，她們主寵二人甚至可以一起頤養天年，拿著百萬現金提前開始退休養老的生活……何等之爽！
換個方向想，這不就是人生贏家？
為什麼非要打打殺殺？
喝茶、看書、環遊世界，哪個不香？
非要去卷學習？卷那勞神子御獸聯賽？
「……你看……現在就這麼漂亮，進化后應該也不差吧？」狐矢七問道，抹了抹臉上的水痕，震驚於自己竟然真的哭了，忽然還有點不好意思，好在卡拉奇並不是人類，似乎沒有打算嘲笑她。
幸好幸好……她想過來了！
真就是關心則亂，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她剛剛真的有種錯覺，進化失敗＝死，然後她家可憐的完美就會像上了岸的小人魚一樣變成海上的泡沫……
呃，腦補過多是病啊……
「漂亮有什麼用。」
卡拉奇瞥下一眼，雖然它進化后是長壽種，但其實也就活了五十來年，並沒見過史萊姆的進化型，更別提被契約的史萊姆。
「漂亮可以愉悅身心。」狐矢七據理力爭，「漂亮是很重要的，戰力才是次要，快樂生活是第一位。你聽說過哪個傻子為了戰鬥把自己弄得斷手斷腳、半身不遂，還不都是為了錢和利——也就是為了活的高興。」
要是生活順利美滿，開局王炸，那後面還奮鬥個鬼，直接去享受生活不好嗎？
卷卷卷，卷死誰？
「就像你，長得這麼漂亮，還可以自己待在小島上悠閑自在，早中晚有人送飯，這簡直是我夢寐以求的日子！」
夢寐以求？卡拉奇頭一次聽到這麼離譜的言論，眼睛都睜大了。
這女孩，竟然想躺平？？？
清醒一點！！！你是100億人里也出不了一個的天縱之才！！！被人類搶破頭的龍獸寵現存十幾萬條，可靈魂強度SSS級別的人類，自御獸師這個職業出現以來，活的加上死的，也不超過一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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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誰不想著變強？別說人類之間互相鬥，就是主寵，為了變強，只要有一方跟不上另一方，也會互相拋棄！」
卡拉奇十分生氣，它是真的生氣，如果它晚生幾年遇上這樣的主人，一定會拿鞭子抽死她催她上進！
上天給你這麼好的資質，你去養史萊姆！史萊姆也就算了，你他媽還想躺平？！
暴殄天物！老天不公！！連它這個無關緊要的過路人聽了都生氣！！！
「啊？」狐矢七大為震撼，「什麼叫互相拋棄？網上不是說建立了靈魂連接就不能換嗎？硬生生扯斷，輕則躺半個月，重的話甚至有可能變成痴獃……」
而且是兩邊都痴獃！
不行也湊合著過唄……何苦呢？
狐矢七隻是天真一問，萬萬沒想到自己又捅了馬蜂窩，卡拉奇的臉都氣綠了——不是形容詞！是真綠！晶瑩剔透的祖母綠，嚇得她差點跪下認錯，生怕這位姐姐回憶起自己的嗜血本能、忘記「修身養性」……
於是，她提前知道了一驚天大瓜。
——人類和獸寵，可以解約！
至於原因，先說人類這邊，稍微有點資質的御獸師都能簽約兩三隻獸寵，斷斷沒有越簽越差的道理，而且又都喜歡從幼獸挑選。但手裡資源只有那些，資質較差的獸寵，只能靠邊。
再說獸寵，從生下來就被教導著戰鬥和進化，幾年前還是主人的心肝寶貝，卻眼見後來者居上、自己被主人拋棄……就算顧及過往情誼，但時間長了，誰忍得了？
人類都能斷絕親子關係從此單飛，獸寵為何不能拋棄主人？它們又不是普通貓貓狗狗，當然需要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
——所以，人獸的正常解約，是大勢所趨，只要有一線可能就會有人不斷研究，因為這是所有人、所有獸的迫切需要……
「那，方法已經研究出來了？」
狐矢七問，倒沒覺得不對勁，一邊陪著聊天一邊往完美那邊瞅，然而後者沒有動靜，就像一個完美的小行星，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聽說十年前成功了一半。」
卡拉奇目光轉冷，周家這半個世紀發展的不錯，它的主人也算是藍星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它，自然也得知了這些。
「一半？」
「對，一半。」
它又緩緩地跟了一句，那笑容美麗，卻讓人看了心中無端發涼。
「雖然沒有提及成功的是哪一半，但是這方法既然沒放出來——我猜啊——成功的，應該不是你們人類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