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說，這妮子是不是在攻略小爺啊？
沈七葉打開走廊的窗戶，看向已經飄到頭頂的積雨雲。
雨聲漸漸淹沒了所有感官，光線被濃稠的陰雲盡數吞沒。
明明才下午四點左右，黑暗卻愈發濃重，陰沉的天空仿若傍晚提前降臨。
「陸小花同學，其實啊，我大概會死在這場即將降臨的暴雨之中。」
雷聲大作，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沈七葉的臉上晦暗不明。
陸時花看不清他的表情。
「誒？死...在這場雨中？沈七葉同學，這個話題未免開始的太突兀了一些吧...」
「哪怕在漫畫里，說起這種嚴肅的話題的時候，也總該有些鋪墊的吧？」
話雖如此，她還是停下來，望著少年的背影，心中不免泛起一絲同情（善良の小花）。
沈七葉只是點點頭，並未轉身。
「接下來就要狡辯...咳咳，鋪墊了嘛，別著急陸小花同學。首先，你對於這場雨，有何看法？」
他向著窗外伸出手去，接過幾滴雨水，而後握拳，可水滴是留不住的。
徒增傷感罷了。
——
「沈七葉同學，這也未免太跳脫了一些...唉...」
「不過...雨嗎..末夏季節的雨雖然混亂而無序，可我認為，它也帶了些許承上啟下的意味，帶來濕氣，祛除熱氣，迎接下個季節。」
「在我看來，這總歸是一場及時雨的。」
陸時花思考片刻，直率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沈七葉沉默片刻，抬頭望向天空，陰雲密布，雷聲滾滾。
「及時雨....可它終究無序，混亂，不是嗎？陸小花同學，依我之見，這場雨會持續很久，想必有無數的故事，會在今天這場大雨的掩護下，徐徐開展吧。」
沈七葉笑了下。
「不過，按照這個設定來思考的話，那倒也蠻有趣的。」
——
陸時花不太明白沈七葉想要表達什麼。
——
「所以小花同學，我的意思是，在這場暴雨中，發生什麼都是正常的，比如說我被車撞到，被吹倒的樹砸到，被雷劈到，被UFO拐走，遇到奧特曼打小怪獸被捲入其中之類的事情...」
「咳咳。」
「綜上所述，小花同學，如果這場暴雨中沒有人持續觀測我的生存狀態的話，我大概真的會在不知不覺中死去哦。」
「如果我死掉的話，那就是你的錯啊，陸小花同學。」
——
大概。
——
沈七葉轉過身來，一道閃電落在附近，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雨聲四起。
在沈七葉的聲音落下后，陸時花便聽不見其他的聲響。
因為面前的發生的事情就是如此令她震撼。
氣氛拉滿了。
——
「額...沈七葉同學，哪怕你用像是薛定諤的貓一樣的觀測理論這麼高大上的說法...不過這終究只是一場暴雨而已...而且，為什麼說到最後，變成了幼稚的威脅發言啊...」
「...等等，難道真的會這麼危險嗎？誒？...原來暴雨是這麼危險的自然現象嗎...？」
啊...陸時花，她終究是個善良的孩子啊，自我催眠的技能拉滿了。
可是，沈七葉並未回話，他只是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而後滿意的點點頭。
「陸小花同學，暴雨確確實實可以輕易取走人類的生命，畢竟生命本身比你想象的要脆弱的多。」
他拉住陸時花的袖子，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
「我說啊小花，你說今日的輕生，對你而言是一出盛大開演的劇目，對吧？」
陸時花點點頭，而明明背對著陸時花，沈七葉卻好像看到了她的回答一樣繼續道。
「可是，演員一旦遲到，劇目便不再完美。」
沈七葉拉著陸時花走到四層的樓梯，只要下去，就可以到達三層。
「而不完美的劇目，永遠稱不上是盛大的演出，你說你跟我是同一類人，既然如此，我們最無法容忍的情況，就是不完美，對吧？」
沈七葉回過身。
走廊並未安裝照明燈，所以沈七葉嘴角的微笑，在被雨雲遮蔽了的日光照耀下，終究帶了些邪魅的味道。
「所以，我篤定，你的劇目在今天註定無法上演。」
他說。
「而我要你的報恩就是，在這場大雨中保護我，送我回家。」
——
雷聲大作。
——
話音落下，下課鈴聲瞬間響起。
隨之而來的，是三層傳來的嘈雜吵鬧聲。
陸時花到此刻也終於明白了面前少年的意思。
他一直在拖延時間。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
「沈七葉同學，你好幼稚。」
沈七葉獲勝一般的驕傲揚起腦袋，哈哈笑道：
「哼哼，服了吧，閻王讓你今天死，我沈七葉偏要留你到明天！不愧是我，就是霸道！」
陸時花：....
說著，他領著陸時花走下四層。
少女並未抵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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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上。
——
陸時花：「那沈七葉同學，我們說好了，明天你不許再插手我的事情。」
少年無所謂的點點頭。
沈七葉：「小爺我也不是個閑人，今日心血來潮才會去五層天台的。」
陸時花：「心血來潮？」
沈七葉：「是啊，平常我都是直接回家躺床上睡覺的。」
陸時花：「那你為什麼今天會上天台？還恰好挑了一個我打算自殺的時機去...說是巧合的話，未免太牽強了些...」
沈七葉：「....是嗎？這不就說明我們是上天安排的一對嘛，要是按照這種思路思考的話，也挺浪漫的，對吧？」
陸時花：「....這一點姑且不談，你平常會在上學的時候直接回家睡覺？...可我們是學生，這樣子不好吧...」
沈七葉：「姑且不談嗎...你還真是一點破綻都不露出來啊。而且小花，你知道這是哪所學校嗎？」
陸時花：「小花...唉...這裡是炎城私立高中...不是嗎？」
沈七葉：「沒錯！並且我們已經高二了，所以你該明白這所高中的校規了吧？沒錯！成績至上，其他的一概不管！斯巴拉西！」
陸時花：「...是這樣沒錯，我當然知道你的成績向來名列前茅，明明看起來不學無術，卻偏偏學習成績極為優異，可是...」
沈七葉：「不學無術...小花，你是不是討厭我啊...」
陸時花：「...」
沈七葉：「...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沉默嗎？」
陸時花：「抱歉，我基本上是一個不愛撒謊的人。」
沈七葉：「這種時候說說謊也無所謂啊！倒不如說，你倒是說說謊啊！」
陸時花：「...我很喜歡跟你一起說話（機器人棒讀）。」
沈七葉：「...算了，小花，就當我沒說，你果然不適合說謊。」
陸時花：「嗯。」
——
然而，讓陸時花放棄輕生的真正原因：
畢竟此刻，大家已經開始放學離開學校，如果自己墜樓的時候砸到了人，那就不好了。
是的，跟送沈七葉回家什麼的，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她當然知道沈七葉只是在給她一個機會和借口，至於借口究竟是什麼，牽不牽強，那都不重要。
因為沈七葉知道，她只是需要一個借口。
哈哈，完全沒有一厘米的浪漫要素。
倒不如說，這兩位似乎對浪漫過敏呢...
——
陸時花和沈七葉走到班級的時候，班裡已經沒人了。
也是，在這所貴族私立學校之中根本不存在拖堂這種事件，老師恨不得早十分鐘下課。
而學生們一放學更是跑的比誰都快。
憑本事考進來的平民們抓緊時間去買飯回住處學習。
花大錢走後門的貴族世家子弟則是根本學不下去一點，只想快些回家讓女僕陪自己打電動。
沈七葉站在陸時花身邊，看著她收拾好東西，自己則動也不動。
陸時花被盯的有些發毛：
「額...沈七葉同學，你沒有要收拾的東西嗎？課本之類的？」
沈七葉再次自信一笑，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是陸時花能感覺得到，對方的眼睛里此刻一定洋溢著孩童般的笑意。
「哼哼，小爺我可是天才，天才從來不帶課本上學的！換句話說，我根本沒有書包才對，哼哼，服了吧。」
陸時花：...
她扶額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問了。
——
...
——
「這雨還真大啊。小花，你傘呢，拿出來看看能不能裝得下咱倆。」
兩人站在教學樓一層門口，望著如綢緞般濃密的雨幕，也不由得生了些退意。
此刻學校里空無一人，只有雨聲回蕩在他們的耳畔。
陸時花乖乖把雨傘拿出。
是一把黑色的大傘，乘下兩人綽綽有餘。
沈七葉接過傘，走到雨幕中把傘撐開，雨點打在傘面上發出砰砰的悶響。
他對著陸時花伸出手，笑了下。
「走吧小花。」
陸時花看著雨幕中打著傘，對自己伸出手的少年。
聽到他的話語，終於難得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笑容，只是露出兩顆小虎牙，便輕易融化了少女臉上厭世的冰雪。
少女本就極美，此刻，雨中，這微笑就像是解開了一直封印著她的鎖鏈一般，將她的魅力毫不遮掩的傾瀉，伴隨雨點潑向沈七葉。
而後，輕易地擊穿了少年曾加固無數層堅決不談戀愛的道心。
陸時花將自己的左手放在沈七葉的右手上，輕輕一跳，便落在他的身邊。
就像是只有在暴雨中才會顯露真形的精靈。
她輕聲道：
「嗯。」
——
末夏，陰雲遮蔽了天空，明明是下午，整個世界卻如夜晚般黑暗。
暴雨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