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送行飯
陸鈺眉頭緊鎖，雖然很想說不吃，但方才喝的葯確實是有些苦了。
柳姨同樣也煩躁地坐在旁邊，原本想了許多措辭，想讓陸鈺放棄帶走陸衍的念頭，現在直接一揮手。
「把你弟帶走！有他在這裡，散盟恐怕也安生不了，看看他都把蕭雲寒帶壞成什麼樣了！」
陸鈺沒有搭話，他現在也不是很想要這個弟弟了。
屋內氣氛凝滯的嚇人，宋離出聲道：「柳姨，陸衍還沒有還清欠債。」
「他還不清，讓他哥幫忙還！結清了賬就趕緊走人！」
說完后，柳姨便站起了身出門去。
房門忽的打開，貼在門縫處偷聽的陸衍還來不及縮回去，便直接趴在了門口。
「哎喲——」
見狀，柳姨的眉頭擰得更緊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才離開。
宋離也實在沒辦法，幸虧這倆貨在揍人的時候還沒有動真本事，陸鈺的傷情不算特別嚴重，不然就他這身子骨，那不是要當場歸西了嗎。
看了看離開的柳姨，又掃了兩人一眼，宋離也端著空了的葯碗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處時，陸衍還在不停地用眼神呼救。
宋離無視了他的求救，看向另一旁跪著的蕭雲寒。
「你跟我走。」
蕭雲寒知道，宋離這是打算給兄弟二人獨處的機會，便沒有多做停留。
待所有人都離開后，陸衍這才起身進了屋。
「哥……」
「你是我哥！」陸鈺忿忿回道。
「我真不知道是你啊，哥，我們都以為你是宋離孩子的父親，而且也都看見了你倆拉手……」陸衍囁嚅道。
聽到後面，陸鈺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心情又激動了起來。
「你何時看到我二人牽手，你沒見過醫者把脈嗎，還是你自小到大就沒生過病！咳咳咳——」陸鈺氣不順，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見此，陸衍當即慌了，趕忙上前去給他順著氣。
「哥，哥你別激動，是我看錯了，我就不該跟那夜盲的蕭雲寒一塊行動的，我都忘了他眼神不好這件事……」
「你竟然還咳咳咳——」聽陸衍推卸責任，陸鈺咳得更厲害了。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哥，我趕快找人將你送回陸家醫治，你的病是不是又加重了……」
陸衍急得眼睛都紅了一圈。
陸鈺平息下來，按住了陸衍的手。
「還想著將我送回陸家，就沒人逼著你去那長明宗了是不是？」陸鈺眉宇間壓抑著火氣，「我不想再同你多說些什麼，利害關係你也早就知道了，長明宗招收弟子的時間馬上就到，明日一早跟我走，師尊已經給你找好了，長明宗的現任宗主，不比星宇道人差！」
「哥，」見陸鈺生氣，陸衍的聲音又弱下來許多，但還是說道：「我不想進長明宗，你就讓我留在風箏郡吧……」
「你！」陸鈺眼見要咳，又強行壓了下來，聲音高了幾分：「長明宗能護得住你！你知不知道散盟跟五大仙門之間的區別？」
「五大仙門之所以為五大仙門，那是因為仙門中必然存在一位渡劫期大能，還有能夠匹敵渡劫期的手段，不管你在外闖了什麼禍，回到宗門都能夠給你庇護。」
「可你看這散修聯盟呢，除了合體期的星宇道人，和一位不知修為境界的柳姨能護得住你，還有誰可以？！」
「現如今，在五大仙門之下的一些超品門派都可能有兩位合體期大能的存在，這散盟連它們都比不過，你留在這裡有什麼用呢？」
陸衍對上自家兄長急切的眼神，想說又不敢說，但最後還是決定了開口。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為何一定要別人來保護我，我就不能保護自己嗎，我還想要保護其他人，想要名揚天下，不是以元寶商會二公子的身份，也不是因為仙門弟子的身份，只是以我陸衍的名字。」
「我沒那麼嬌氣，這些天來，我當得了店小二，也睡得了橋洞，我還認識了兩個志同道合的朋友，這些都是憑我陸衍一人的努力得來的，而不是因為元寶商會二公子的力量！」
「我不想放棄這裡的一切，這些比我以前擁有的都珍貴多了，哥，我想要留下來，是真心的！」
聽完他的話之後，陸鈺沉默下來了。
他知道自己這弟弟在風箏郡吃了不少苦，卻不知他樂在其中。
或許因為他生來多病，從未體驗過正常人的生活，對常人的悲歡也不甚了解。
陸衍準備離家出走的時候，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著這嬌生慣養的弟弟在外吃些苦后，便能老老實實去長明宗了，也不必再念著先前陸家與星宇道人之間的約定。
眼下的情況，與他的預想完全背道而馳。
他無法否認陸衍的話，因為這樣的生活他不曾擁有過。
陸鈺心緒複雜，默然不語，屋中一片寂靜。
……
天亮了，陸衍失魂落魄地從樓上下來。
樓下，宋離將碗筷擺好，蕭雲寒坐在桌前，原本的全臉面具已經換成了更方便吃飯的半張面具。
「和你哥談好了？」
陸衍向來是很有活力的樣子，宋離還從未見過他現在這模樣，不過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也實在叫人提不起心情。
「談好就過來吃飯吧，柳姨叫我給你們做的。」宋離又接著道。
陸衍懨懨地朝滿桌靈食看去，聲音中也有些疲憊：「這是我的送行飯嗎？」
在他說了那番話后，陸鈺雖然沒有回答，但陸衍也知道自己留下來的希望渺茫。
哥哥從生下來就不健康，算命的說他活不了多久，爹娘將天南海北的靈物都搜刮來給他吊命，陸衍也都事事順著他的心意，不曾惹他動怒過。
陸鈺說要帶他走，他鼓起了所有勇氣才只敢反駁一次，但若再看到陸鈺那副孱弱的模樣，他知道自己不敢再反駁。
「趕快吃吧，」宋離避開了他的回答，繼續道：「你念叨了許多天的星宇道人同款套餐，我今日也是第一次做，快嘗嘗味道對不對。」
陸衍無可奈何地一笑。
能夠讓宋離做到這種地步，這頓果真是送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