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憑億近人

學姐名叫陳露，是漢語言文學大四的學姐，她留的是女生宿舍樓的電話。

畢竟這年月，可不是人人都買的起大哥大的，甚至都不是人人都買得起bp機的。【注1】

一個小時后，陳露趕到了王洛的房間。

~陳露~

「學弟，下午你的口袋裡，真的只有五毛錢了嗎？」陳露好奇地打量著房間，以及桌上那一堆吃的喝得，看到被明信片蓋住半截的大哥大，頓時眼瞪大眼睛。

如果不是王洛報的地址是省委招待所，這種地方沒有介紹信，你根本住不進來……她是肯定不會大晚上跑到一個陌生男人的房間的。

但這也正是王洛展示自身實力的手段。

扯虎皮拉大旗嘛，不然怎麼撬開學姐的嘴，打聽國泰民安臉的姓名身份？

「當時確實只有五毛了，」王洛故意露出一個尷尬而又不是禮貌的微笑，說道：「當時我是偷了車，跑來江城告御狀的，你也知道我爸被紀委審查了，挺冤的，幸好組織上火眼金睛，應該這一兩天問題就解決了……這事兒你知道就行，可別外傳。

你看到的這些東西，都是叔叔阿姨們送給我的，還順便幫我加滿了油，當時我出門的時候，兜里真的就只有那五毛錢。」

陳露很想說，大哥大也是叔叔阿姨送你的？

但陳露轉念一想，王洛是陵城桂花縣人，在江城還有這麼多叔叔阿姨……他家的人脈好厲害啊，算了，我還是不要問那麼煞風景的問題。

可陳露也只是個清澈的大學生，這種話題，她這輩子都沒想過怎麼接，一時之間竟然尬住了。

王洛給陳露開了一瓶可口可樂，陳露有些惶恐，這東西可太貴了，一瓶就是三塊二毛，她可消費不起。【注2】

王洛直接握住陳露的手，半強迫的塞進她手裡，一邊還用故作埋怨、實則親昵的語氣說道：「你看你，來都來了，怎麼還客氣起來？這世界上這麼多人，咱倆能不早不晚地恰好湊到一起，這就是緣分吶。」

緣分誒！

他說我倆有緣分誒！

被王洛粗糙有力的大手握著，陳露忽然有些羞澀的意動，原本就躁動的情緒，瞬間被點燃了。

王洛聽著陳露有些急促的呼吸，倒是不意外。

畢竟現在是1994年，現在的人還很單純保守，連「見網友必去KFC」的遊戲規則，都還要五年以後才出現呢。

所以，陳露願意大晚上的來陌生男人的房間，肯定也是有自己的強烈訴求的。

絕對不是因為他帥。

畢竟他再帥，也不如讀者老爺們十分之一的帥！

「陳露學姐，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王洛沒著急提自己的事，反而溫和地問起陳露。

「我……」陳露有些乾巴巴地說道：「我會幫你盯著那個吳迪的，她一有什麼動靜，我就告訴你。」

「嗯，那謝謝陳露學姐了。」王洛溫和一笑。

隔了一會兒，氣氛又變得些尷尬，陳露心知再不說話，氣氛尬住了就更不好開口了，猶豫一下，小聲說道：「你走的時候，我看見有人開車送你了。」

王洛笑道：「很正常，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也沒躲著人上車不是。」

陳露把心一橫，小聲說道：「我家是陵城紅山縣的，就在你們桂花縣隔壁……我打電話問老家，聽說你們桂花縣有個姓王的大幹部，一直都潔身自好，挺正派的，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被紀委調查了，我就猜，那個人肯定是你爸。。」

王洛有些恍然……但也不奇怪，老王這種老派的幹部，其實這年月還是不少的。但，像他那麼不近人情的刻板作風，就不多了。

「不過是個縣政府副秘書長而已，副科的級別，一個沒啥實權的小官兒，算不上大幹部。」王洛貌似隨口地解釋一句。

陳露眼睛一亮，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往下說了。

她一個清澈的女大，什麼時候經歷過這種場面啊，課堂上突然被教授點名回答問題，她都要慌一下。

王洛也有些哭笑不得，姐姐啊，你這麼擠牙膏似的，你來都來了，有事兒還不趕緊直說？我也不合適一直追問你吧……嘖，真是純情又可愛的女大啊。

想了想，王洛乾脆問自己的問題。

「陳露學姐，今天下午要我道歉的那個國泰民安臉，你認識嗎？她是誰啊？」

陳露頓時長吁一口氣，謝天謝地，好學弟你可算拋給我一個話題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於是陳露馬上接話道：「她叫邱陽，是英語系大三的學妹，為人挺……有氣勢的。聽說家裡有背景，但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王洛聽的直接笑出聲來：「你也太含蓄了，還有氣勢……你就直接說她眼高於頂，不合群算了。」

陳露抿嘴兒一笑，卻是不敢接話。

目的達到，王洛也不想磨嘰了，直接說道：「學姐，有話你直接說。」

陳露頓時臉紅的不行，囁嚅了兩下，才小聲說道：「今年開始，大學生不包分配了……我剛好大四。」【注3】

話說半截，但王洛已經明白陳露的來意。

既然想把陳露發展成為自己的眼線，幫自己盯著邱陽和吳迪，那總要給點好處的。

所以王洛直接說道：「學姐，我這邊能幫你打招呼，去一家陵城的私營企業，工資比社平高一些，你可以先干著，騎驢找馬……如果你要想去政府部門那個編製的話，那就很困難了，得等合適機會，這個我就沒法給你打包票了。」

王洛不想磨嘰，所以就沒問陳露說自己的想法……這位女大同時具備了膽大和羞澀兩種特點，挺好玩的。

陳露的眼睛卻亮了，沖王洛猛點頭。

王洛哈哈一笑，這不就行了嘛……於是用座機打給徐若雲的大哥大。

聽到是王洛的聲音，徐若雲頓時長吁一口氣，埋怨道：「臭小子，你跑去哪裡了？你董哥正著急找你。」

王洛笑道：「雲姐，我在江城呢，東西遞上去了，具體的明天回去后，我當面和董哥聊，雲姐你幫我倆約個地方……對了，雲姐，我能往你家的公司塞個人不？江城師範大學的大四學生，學漢語言文學的。」

徐若雲懵逼了一下，才問道：「女的？」

王洛笑道：「對。」

徐若雲抬頭看看門外，裴青竹沒進來，才小聲啐道：「你這臭小子……約個時間，人先帶來給我看看，面試的好，就去陵城畫報社，面試的不好，就進我家的建築公司，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正豎著耳朵偷聽的陳露，頓時眼睛大亮……陵城畫報社啊，這可是福利很好很好的單位了，雖然是私營企業，但一般人還真進不去。

就陳露知道的，這一屆畢業的學姐，沒一個能進去的……因為除了關係戶，那個單位幾乎不招人。

王洛笑道：「雲姐你真好，等世界盃結束，我給你錢，你去做一筆生意，虧了算我的，掙了咱倆一人一半……那明天我就帶著陳露學姐一起過去了哈。」

約好和董繼開見面的時間地點，王洛又和徐若雲寒暄兩句，掛了座機，再一抬頭，頓時瞪圓了眼睛。

剛才還好好的陳露，現在已經脫掉了上衣。

「誒……陳露學姐，別這樣，快穿上。」王洛一邊說，一邊看。

嘖，學姐看著平平，沒想到還挺有真材實料的。

「我打過零工，做過社會調查，我知道現在國企的效益很差，街上的痞子都變多了。今年國家又不包分配了，我得自己給自己找條出路，不能再給家裡添麻煩了，他們供我讀完大學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我後面還有兩個弟妹。

想得到就必須要先付出，我雖然不聰明，但道理我都懂，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幫我……我還沒談過男朋友……我來的時候就想好了……王洛，你一定要幫我。」

陳露聲音顫抖，手抖得更厲害，但卻堅決地毫不遲疑。

王洛無奈嘆氣，真不是我趁人之危，我只是古道熱腸、樂善好施、憑億近人而已，實在沒辦法拒絕學姐的請求。

這一夜，甚是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