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金蟬脫殼
屏退了所有人後,宴霜清展開疊好的新衣,是一件綉工精湛、色彩淡雅的煙碧色長裙。
她抬頭看向祁母:「母親,霜清特意挑了厚實些的料子,正合適當下天氣,您試試是否合身。」
說著,宴霜清將新衣展開,開始為祁母試穿。
她一邊細心地調整著衣擺與袖口,一邊輕聲說道:「母親,這煙碧色與您果然是極搭的,想來要是和您一起出門,定會被人以為是姐妹同游。」
「沒想到呀清兒,你看著端方,竟還有一張巧嘴?瞧你這話說的,我這老骨頭,有什麼年輕可言!」
祁母嘴上這樣說,眼裡卻不自覺地少了幾分愁郁之色,顯然還是高興的。
她溫柔地拍了拍宴霜清的手背,大聲讚賞道:「這衣裳真是漂亮極了,霜清,真是辛苦你了。」
「來來來,快,咱娘倆一起到銅鑒前看看!」
祁母大聲說著,一邊看著鏡中換上新衣的自己,一邊不忘壓低了聲音詢問:「霜清,我看了,現下四處都沒人。你方才的眼神,似乎不僅僅是為了試衣這麼簡單吧?」
宴霜清聞言,眼神一斂:「母親真是洞察秋毫,什麼都躲不過您的眼睛。霜清確實有些事情想與您單獨聊聊。」
她手中依舊輕輕撫平著祁母衣襟的褶皺,聲音卻壓得極低極低,將自己的打算一一告知祁母:
「……暗道之事,這幾日我已布置妥當,一旦情況有變,這便是我們的退路。至於後續的路線和掩護,我也都一一準備周全。」
「黃昏過後,如果還沒有收到確切消息,我們就必須採取行動了,我想的是,分批行動,母親您先帶著幾個小的,通過暗道離開。」
「至於祁家,我會帶著鈴藍留下來,只是,為了避免留下活口引起懷疑,我打算……」
說到這裡,宴霜清的聲音更是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彷彿每個字都承載著千斤重擔。
可她的眼睛卻亮若星辰,彷彿燃燒著滔天巨焰:
「我打算,一把火,燒了這祁府。一來死無對證,二來……祁家失火全家死絕,便是為了名聲,那位也不好再多做些什麼。」
「雖然後續搜查圍剿肯定少不了,但至少,能拖延一段時間,是一段時間。」
她不著痕迹地點了點新衣的內襯:
「母親,時間和地形圖我都綉在新衣內了,這衣服是雙面,換過來就是黑衣,適合夜間行走。」
「您千萬得記住時間,到時候,我們要分批走,盡量減少目標。」
祁母聞言,臉上的輕鬆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宴霜清見祁母臉色凝重,以為她心中不舍,不禁開口勸慰:
「母親,我知道這祁府您住了許久,可到底,有人才有家,我們……」
「——清兒,你誤會了,母親不是這個意思。」
她輕輕搖頭,目光中滿是堅毅:
「清兒,你的考慮周全,我理解你的苦心。但放火燒宅,此後皇家定會驗屍,那厲害的仵作,就算面目全非了,也能大致判斷是否為原主。」
「更何況,到頭來人數與身份若是對不上,怕是我們誰都難以逃脫。但一時之間,哪裡能尋來那麼多合適的死屍?」
宴霜清輕輕嘆了口氣,她知道祁母的擔憂並非多餘。
但她更清楚,此刻已經沒有退路可言。
若真的山窮水盡,她也定要留下後手,在這個只知猜忌和勾心鬥角的皇室,狠狠地捅下一刀!
「母親,我明白您的顧慮,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會盡量安排得周密,讓一切看起來像是意外。」宴霜清說。
祁母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想了想,說:「那既然我們要這樣做,留下來的人,也不應該是霜清你,而是我。」
「我年事已高,即便是逃出去,又能為祁家延續幾何?不如,就讓我留下來吧。」
宴霜清自然是拒絕:「母親,這可不行,怎麼可以讓你……」
但祁母卻也打斷她,無比從容決絕地說:「霜清,你帶著幾個小的走,母親留下來。祁家有難,我這把老骨頭自然要衝在前頭。」
「況且,我留在這裡,可以拖延時間,為你們爭取更多的機會。一旦火起,我會想辦法製造混亂,混淆視聽,讓你們有足夠的時間逃離。」
宴霜清聽了還是堅決不同意:「母親,這太危險了!我不能讓您一個人留在這裡。」
祁母卻再次輕輕拍了拍宴霜清的手,目光中滿是溫柔與不舍:
「霜清啊,瞧瞧你這肚子,都已經這麼大了,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可怎麼是好?我作為婆母的,自然要護著你啊。」
宴霜清自然知道祁母是為她著想。
可她怎麼能讓一個老人沖在前頭呢。
宴霜清的眼神卻異常堅定:「母親,正如您所說的,我這身子,是不可能離開的,若和大家一起跑,只會拖大家後腿。」
「怎麼會呢?」祁母雖然也知道宴霜清所言不虛,但這時怎麼可能承認,只得故作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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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宴霜清隆起的大肚子,眼中滿是慈愛:「傻孩子,你身懷有孕,本就是家中的寶貝。這逃難的事,怎麼能讓你來操心呢?你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讓你最先走。」
宴霜清還是搖頭,解釋說:「母親,我不能走。您也知道,我這肚子太大了,根本跑不了。而且,根據府醫所說,產期便在近期了,若是逃命中途生產……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更何況,幾個孩子也還需要人照顧……我這都自顧不暇了……」
「那也不行!你不能留在這裡,太危險了!」祁母斬釘截鐵地打斷。
想了想,她果斷地開口:「這樣,清兒,你別跟那幾個孩子一塊跑了。」
宴霜清尚未露出欣慰的笑容,卻聽見祁母臉色凝重地繼續道:「你先跑,現在就走,別管那幾個小的了!」
啊?
此言一出,饒是向來精神穩定的宴霜清也有點懵了。
祁母卻好像很是高興自己想了個好主意:「對了,你這身子不能拖,就該清兒你先走!」
「至於那幾個小的,雖然年紀小,但身為祁家的大好男兒,自然是自幼學習了武功的,他們幾個身子又小,夜晚容易逃脫,想來……不會有太大事的。」
她鄭重地兩手緊緊握著宴霜清的手:「清兒,這是母親對你最後的請求,緊著自己些。」
「祁家大難,我知道那幾個孩子不可能忍得下來,但勞你看著些。至少……讓孩子們長大了去做。」
她頓了頓,有些不舍地繼續絮絮叨叨著:「能和清兒你做婆媳,母親很高興,但到底是我福薄,咱們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待到以後,若是遇到了好人家,便嫁了吧,我們不興什麼守節的破規矩。」
「照顧好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