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忘13

「你說，你是藏色散人之子，魏嬰，你說了家族覆滅，說了你被溫逐流化去了金丹，那女子反覆的詢問你關於師門的問題，後來你聞到一陣香味，就暈過去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情明明就只有他與魏無羨兩個人知道，轉眼看著不曾開口的魏無羨，「你連這個都和他說？」

「魏公子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隻言片語，我會知道，正是因為我也在那裡，不只是我，還有我的姐姐，魏公子也在那裡」

溫寧眼眶微微紅腫，明明就看不出任何錶情的凶屍，卻可以感到此刻他心中壓抑許久的痛意

「是魏公子苦苦的哀求姐姐，那時候饒是姐姐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而且還是在不能用任何麻醉的情況下，不然不能完全把握金丹會不會就此消散，魏公子足足清醒著忍了兩夜一天，刨丹的痛，流出來的血，是我們不曾感受到的」

「兩夜一天，一直，醒著嗎？」藍忘機出口的聲音顫動不已，隱約之中竟可以感覺到絲絲的哽咽

「嗯！魏公子還嚴厲的告誡過我們，不能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溫寧微微垂下頭

其他人此刻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只知道心中真的是百感交集的，溫寧說出來的事情不由得他們不信

而且，魏無下限也真的沒有說出來，要不是在這裡，恐怕他會繼續的隱瞞下去，永遠都不會挑明的

「魏公子他，是我們的恩人，因為救了我們被逼著叛逃，與百家為敵，我和姐姐一直都覺得對不住魏公子，但魏公子看的很明白，說就算沒有我們，百家也不可能容得下他了，更何況魏公子的身上還有著一塊人人窺伺的陰虎符」

溫寧的話說的真誠，最後吐出陰虎符，卻直接把所有的人都牽了進去，也並不是事實，實際上百家人人都想要得到的，不就是陰虎符的實力嗎？只是沒有人挑破罷了

江澄眼中流出行行淚痕，面上也是汗水遍布，聲音已經沙啞，「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聶懷桑轉念想到了一件事情，「溫寧說江宗主被化去了金丹，那時候應該是江氏剛剛出事，而且魏兄求助溫情，所以，當時是溫寧他們幫助你們躲過溫晁的追捕嗎？」

這件事情聶懷桑要是想不到，恐怕也就這麼過去了，現在想起來，時間剛好對得上，正是雲夢出事的時候

魏無羨這時候開了口，聲音帶著絲絲的暗啞，「那時候江澄意外被抓，是溫寧幫我幫他救了出來，而且及時的轉移了江叔叔和虞夫人的遺體，帶著我們接了師姐，又把我們帶去夷陵藏了起來」

「所以，的確是溫寧與溫情姐弟救了你們」藍曦臣恍惚想起了當年在金麟台江澄所說出來的話，「江宗主，當年你口中的恩情，竟是如此的嗎？」

「這莫大的恩情，真不知要如何去還」聶懷桑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絲遺憾

「不不不」溫寧擺動著雙手，「魏公子已經還了，姐姐說，溫氏敗落，我們本就該死的，是魏公子救了我們一脈，姐姐還說，在亂葬崗上面的時光，其實都是我們偷來的，是我們對不起魏公子」

這該是看的多麼明白的一個人啊！既無奈，又清楚的明白，現在想起溫情這麼一個女子，每個人心中都是不平的，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甚至很多人都曾經收到過溫情一脈的全力救治，可最終她得到的結果，竟然是挫骨揚灰

在射日之徵的時候，溫情一脈在戰場中，不止救治溫家的弟子，就算是百家的弟子也是在全力的救治，只要是傷患，溫情就一定會救

這樣的事情其實百家乃至於各世家都是很清楚的，可卻因為溫氏的罪行，牽連眾多，也就沒有人發聲了，救人無數，奈何姓溫，成為了不可饒恕的罪人

「當初溫情在射日之徵中確實救了很多人，可最終·····」藍曦臣當初在金麟台上面想要為溫情一脈辯駁，但卻遭到了聶明玦的駁回，也就落下了帷幕

「最終，只有魏兄一人願意伸以援手」聶懷桑當年也在金麟台，所以那時候他大哥聶明玦的話，他是清晰記得的，但此刻說什麼都挽回不了了

江澄對於溫情的感情可以說是很複雜的，曾經初見時的驚鴻，不斷的接觸給與相助，他是對溫情有著很深的好感的

不過後來蓮花塢被滅，改變了很多的事情，但更多的，確實他自己心性的轉變，到了現在，江澄不得不承認，最開始變得那個人，其實只有他自己，對於溫情是，對於魏無羨更是

現在想起魏無羨這個人，江澄真的是不知道要如何去說了，恨不起來，也似乎沒有資格去怨了，恍然間，江澄發現，原來魏無羨始終都沒有變，一直是從前的那個他

所有人都看到江澄倏然痛哭的一面，溫情向著江澄又進了一步，「江宗主，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我和姐姐已經死了，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就只剩下魏公子一個人了，魏公子了解你，所以他就算到死都沒有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就是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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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安慰一般的話語，魏無羨眼眶微紅，安撫了藍忘機，從他的懷中退開，上前拍了拍溫寧的肩膀，對他輕輕的笑了笑

江澄感覺到魏無羨站在他的面前，身子微顫，直直的跌倒在了地面，魏無羨順著他，緩緩的跪在地上，伸手輕輕的擦拭著他面上的淚水，低緩的道，「都過去了，我們都把他忘了吧！」

「魏無羨，你說過，將來我做家主，你就做我的下屬，永遠不會離開我，不會離開江家，你還記不記得這句話是誰說的？」

江澄此刻出口的聲音顯然沒有之前那麼強勢，有種詢問懇求的語氣，急迫的想要魏無羨認下這件事情

藍忘機身子微動，但是腳卻彷彿被狠狠的定在了原地，不允許他前行半步

魏無羨怎麼會不明白江澄話中的含義，只是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是與非，黑與白，誰對誰錯，他真的不在乎了，要不是出現在這裡，他真的不想要計較那些往事，再把自己拉到黑暗的旅途之中

明明魏無羨應該高興的，蓮花塢是他的家，江澄在等他的回復，可是，這時候，魏無羨突然有了猶豫，好像是他心中遺漏了什麼

眼前的江澄此時也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世家家主了，他對這樣的局面很滿意，就算沒有他，江澄也會過得好好的，至少他們今後不會是針鋒相對的狀態了，這樣就很好

魏無羨緩而釋然的笑了笑，「對不起，我食言了」

江澄瞪大眼睛，難以相信，魏無羨居然拒絕了他，其他人也是不怎麼相信，不明白魏無羨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但藍忘機眼中閃了閃，緊接著又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憂傷，面色微微垂下，落寞不已

【在後世之中，得知魏無羨失丹真相，最崩潰的人是誰？無疑就是江澄，但最心痛的卻是藍忘機

江澄崩潰后更多的就是遺憾，原來他眼中的那個魏無羨從來都不曾變過，中間鑽了牛角尖的人，一直都是他

藍忘機的心痛也是必然的，後悔曾經對魏無羨說過的那些話，在那一瞬間的殺意明顯，他是真的想要動手殺了江澄的】

經過剛剛金丹的真相，所有人都對魏無羨刮目相看，就連一直不滿他的藍啟仁都是不住的捋著鬍鬚點著頭，只有藍忘機面色隱忍，傷痛呈現在眼中，乃至於不曾外露的心口，讓旁人不得而知

但現在，好像不知也變成知道了，光影已經清楚的說了出來，金丹的真相被爆出之後，江澄崩潰的一幕也已經被看到，但藍忘機的心痛，好像並沒有清晰的表露給所有人

魏無羨這個人有沒有變，其實不了解的人真的不知道，只知道隨波逐流，跟風行事，不管對錯，只要發出的聲音多，聲音大，那就是正確的

夷陵老祖魏無羨在十六年前是怎麼被對待的，他們不會不知道，謠言謾罵多的數不勝數，熟悉魏無羨的不敢再次觸碰，想要仰慕的不敢接觸，這些人一一的開始遠離，把魏無羨這個人定為異類，邪道

殊不知，人家本就沒有變過，變得是那些人心，那些居心叵測，自私自利的人

江澄扯著嘴角，似哭似笑不明，滿面的苦楚，似乎真的是他把魏無羨推開了，離開了他的身邊

現在在這裡，恐怕就只有魏無羨溫寧與江澄不知道藍忘機的心思了，所以在聽到，且看到藍忘機動了殺心弟弟時候，江澄的反應別提是什麼樣的火氣了

「殺心？怎麼？我難道惹到藍二公子了嗎？」江澄翻轉著白眼，不屑一顧的甩著手臂

江晚吟！

藍忘機心中是有著怒氣的，明明身負這魏無羨的金丹，卻偏偏一直都在做著傷害他的事情，藍忘機怎麼容忍的了

「這個，只怕含光君的殺氣，是來自於，江宗主體內的金丹吧！」明明是在疑問的話，卻偏偏被聶懷桑以這種平穩肯定的語氣說了出來，一時間所有人都不出聲了

為什麼不出聲了，那是因為，魏無羨的金丹，現在在江澄的體內，知曉內情的人，都知道藍忘機的心情是何，但不清楚內情的，只怕心中就聯想翻翻了

聶懷桑巴了巴嘴，不經意的再次開口，「誰讓江宗主明明在用著魏兄的金丹，卻總要為難魏兄，含光君能不下殺心嗎？」

江澄不滿，「這關他藍二什麼事啊？」

「江宗主且放心，忘機是不會對你動手的」藍曦臣肯定的回答，也轉變了形勢，誰讓你的身體用著人家心上人的金丹呢！

魏無羨倒是挑了挑眉，向來喜歡逗弄藍忘機，勾起嘴角剛要開口，光影就再次出聲了，字體也慢慢的顯現了出來

【藍忘機給人一種雅正淡然又清冷的人設，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發起狠來連他自己都不放過

藍忘機有多狠，從他親手在胸口烙下溫氏的烙鐵印，體會魏無羨所承受過的痛就可以知道】

魏無羨剛剛勾起的嘴角隱隱落下，心中朦朧的感覺又回到了心中，那不確定的因素，再次襲來，這次更加的強烈，但就是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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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聽到，親眼看到這些的時候，回神之時已經淚眼婆娑，原本站定的腳步後退了一大步，才堪堪穩下

那日清晨，在冷泉見到藍忘機的時候，他的後背負著數不清的戒鞭，胸口是那曾經他所熟悉的烙鐵印，在十六年前，與之相同，同一個位置，同一個印記，但是時境過遷，他的身體換了，那個烙印不見了，但，藍忘機身上的印記，卻是他此生都去不了的了

「啊？？？」聶懷桑吃驚的張大嘴巴，「含光君這麼瘋狂的嗎？」

江澄整張臉都露出了迷茫不懂，甚至是目瞪口呆，因為不明白，藍忘機為何會這樣做？又為何，要這麼做？

藍忘機面色微紅，因為這無疑就是把他心中所藏匿的事情一點點的剝露出來

「藍湛·····，你·····」魏無羨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反正現在他心中是一團亂，什麼都理不清楚了，好像整顆心都被一團看不清的雲霧所包裹住了，思考的頻率都在逐漸的消失

藍忘機不可能會主動開口解釋曾經做過的事情，但藍曦臣是最為清楚的，不想沉浸在這樣的情形之中，更不想他的弟弟落寞失望

所以遂然開口，對著魏無羨解釋道，「魏公子，在你墜崖三年之後，忘機曾去崖底尋過你，但什麼都沒有找到，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天子笑，迷茫的向著禁室走去，我擔心會有事情發生，所以跟了進去，沒想到，忘機只是安靜的翻找什麼東西」

藍曦臣目光直直的看著魏無羨，眼眶早已經微紅，「我走近才得以聽清楚，他是想要魏公子你的笛子，你的陳情，後來無意之中看到了收藏在角落的溫氏烙鐵，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忘機就已經動手在胸口烙下了這枚印記，魏公子，你能明白忘機這麼做的用意嗎？」

藍忘機雙手緊握，面上也不再是曾經淡定自若的模樣，現在看似有些無助，甚至帶著絲絲的可憐，好像隨時都會被什麼人拋棄的樣子

魏無羨整個人處在慌亂迷濛之中，明明藍曦臣的話，他都聽明白了，卻怎麼也不能在腦中併合到一起

聶懷桑看著處在怔愣的魏無羨，心中不免為他著急，開口就是直接的言語，「魏兄，含光君他喜歡你啊？你沒有發現嗎？」

喜歡！！！

魏無羨腦中的那層迷霧絲絲的散去，好像有一道光慢慢的滲了進去，心跳不斷的加快，腦中也倏地變得清明，一切都有了轉機

似乎這一切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定下，在藍忘機的行為舉止當中都是有跡象表明的，而且是種種跡象

最開始認識的藍忘機，可是不近人情，對他冷漠刻薄，被他稱之為小古板的存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呢？

魏無羨緩緩的轉過身子，面向藍忘機，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才頓悟

啊！原來如此，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是這樣了，魏無羨笑了，抬步滿身輕鬆的向著藍忘機走過去，藍忘機眼中倒映的，只有魏無羨一人，看著他向著自己走過來，雖然這件事情被挑明了，但藍忘機看到魏無羨的笑意，還是止不住的緩緩勾起了嘴角

藍湛，原來從很早以前開始，只要我轉身，不管何時何地，你都會站在我的身後不遠處，就算我不時的躲開你，你還是會追尋我的腳步而至，可我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幸好，原來你就是我那一瞬間猶豫的理由，你就是我的那一抹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