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平洲府
臘月二十八，風雪意外的停了。
天空依舊陰沉沉灰濛濛的。
程家門口停了一輛馬車，不一會兒微娘披著毛披風戴著兜帽出來了，一身黑衣的吳莫言下了馬車，開了車門扶著微娘上了馬車，後面還跟著小翠和香枝，兩人也跟著爬上馬車。吳莫言等人坐好，關了車門，跟著駕車的元寶，坐上車架，一行人往鎮東口而去。
今日鎮上也是罕見的熱鬧，或許年節將近或許是難得的好天氣。小攤販熱鬧的叫賣聲，砍價問價的吵嚷聲，還能聞到各色小吃的香氣飄來…
微娘坐在馬車裡，忍不住想掀開窗布簾看一眼，卻被香枝阻止了。天氣寒涼，車中放了炭盆棉被，好容易聚的熱氣，一開窗就漏完了。出門時，太太千叮囑萬囑咐，必要看顧好姑娘，不能出絲毫差錯。
微娘笑眯眯道：「是不是太過於小心了？」
小翠道：「姑娘，咱上回的事兒可嚇死個人，這回出門老爺太太本不許，要不是未來姑爺親自保證，咱們整個冬日也就只能出個院子罷了。您可安生坐車吧，咱到了府城在好好看。」
香枝細心的掩了掩裹著腿的棉被，不說話卻是贊同的。
微娘只得作罷。
不一會兒車馬停了，三人面面相覷，這是…？？？
不一會兒，車門被敲了兩聲兒，開了，吳莫言遞進來幾個紙包，沉聲道：「車裡無聊路上吃。去府城要兩個時辰，天冷別在車上睡，莫著涼。後面角落裡有裹了皮子的熱水壺，裝了薑茶，喝些暖暖。」
坐在門口的小翠忙接了進來，觸手微燙，香味撲鼻，聞著似是有糖炒栗子…放在小桌上攤開，糖炒栗子、瓜子、花生、麥芽糖、熱乎乎幾張炊餅。
微娘輕應聲，言道：「你們可備了？裹嚴實些，外面風大。」
「都有。若有事敲車門。」言罷，要關了車門。
「莫言哥，我可開窗瞧瞧外面？」
「不許。」
微娘徹底歇了心思。她還沒仔細逛過鎮子呢。上回剛走半條街就被綁了，上上回是一家人入鎮，她病著，迷迷糊糊寥寥幾眼…再沒上回了…
吳莫言哄道：「乖些。」眼睛又瞥了倆丫鬟一眼，「仔細些伺候。」
后「啪」的一聲兒，冷酷關了車門。
小翠香枝齊齊一個哆嗦，忙哄微娘：「姑娘吃糖炒栗子罷，多香…」
微娘：…我故意逗他的，你們信么。
瞧著兩個丫頭心驚膽戰的，噗嗤一樂，「怎如此怕他？」
小翠：「吳少爺一個眼神，奴婢就想哆嗦。」可憐巴巴的，香枝也點頭，氣勢太嚇人，尤其那雙眼睛，凌厲的能刮人一樣。
「如今瞧著紙老虎一般，哪裡可怕？」
「吳少爺也就對著姑娘溫和些。」香枝小聲道。
微娘抿嘴笑，心中甜蜜上涌，以後不知，目前看來他的心意是真的。
馬車一路出了鎮子，郊外積雪很厚，大路上有車馬碾壓的痕迹，順著車印記走，還算順暢。
吳莫言裹著大氅坐在車沿邊上背靠著車門，聽著元寶邊駕車邊絮叨：「少爺，咱們去了府城直接去咱們酒樓歇腳么？還是找個客棧？小的覺得自家地方安全，不過就是沒有大客棧舒適，咱們後院有乾淨客房的，上回酒樓掌柜來家裡交賬跟太太說，酒樓後面的一處院子出售，掌柜的做主買了，打通了供樓里夥計安置，預留了兩間供太太和少爺歇腳。」
吳莫言想了想，：「直接去銀松閣。」
銀松閣就是吳家酒樓，元寶答應一聲，甩了甩馬鞭，又道：「咱們少夫人第一次去，小的到時候去廚房讓大廚做些拿手菜，定叫少夫人不虛此行。」
「如今府城肯定特別熱鬧，夜裡的花燈好看，少夫人一定喜歡。」
「肯定也有賣藝的雜耍戲班子，少夫人也可以看看，絕對有趣…」
「還有茶樓說書人，少夫人…….」
「閉嘴！聒噪！」吳莫言單腿支著車沿，放下兜帽遮住臉，開始閉目養神。
元寶，聽話的閉上了嘴，默默趕車。
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中，路上還是有行人車馬趕路的，看方向也是去往府城。吳家馬車跟在一隊商隊不遠處，冰雪被壓得緊實，還算好走。
兩個時辰的趕路，遠遠看到了城門。
入城的車馬四面八方匯聚，已排了長隊，吵吵嚷嚷十分熱鬧。
車門被敲了兩下，聽見車內微娘問，「是不是到了？」
吳莫言回道：「到城門口了。可要出來透透氣？」
「好。」聽聲音十分雀躍。
元寶路邊停了馬車。主僕兩人跳下車沿，吳莫言上前開了車門，微娘從車裡鑽了出來，站在車沿上看著不遠處城門，巍峨高大的城門口，守城兵分列兩處，一一查驗著入城的人員車馬，自覺排隊入城的隊列亂中有序，有看不到頭的商隊，也有挑著扁擔推著車的百姓…
微娘看的入神，這對於極少出遠門的她來說，哪裡都新奇有趣。
「小心些。」淡漠的語氣中透著關心。
微娘感覺胳膊被扶住，略低頭看去，對上一雙緊張擔心的眼睛，「好。」
吳莫言伸長胳膊一把將人攬下馬車，確定站穩后才鬆了手。
微娘訥訥道：「多、多謝。」
吳莫言只微點頭，對著微娘溫聲道：「一會兒進城后，咱們先去自家酒樓歇腳，快要午時，那裡菜色還可以，可以嘗嘗，等吃完午睡一會兒，下晌再去逛一逛，可好？」
「自家？你在府城開鋪子？」微娘納罕。
「早年娘置辦的。這些年有掌柜打理。」
微娘想，吳家貌似家資頗豐，她莫不是高攀了…
身後兩個丫鬟也相繼跳下了馬車，小翠笑嘻嘻道：「平洲府城看著竟然比安平城繁華多了。」張著手張望著看的興緻勃勃。
香枝上前給微娘緊了緊披風，默默站在旁。她是個安靜的性子，平日里話極少多是默默做事。
幾人站了會兒，緩了緩坐車帶的酥麻感，又爬上車準備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