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不再是神使

八十五 不再是神使

緋絕顏因為靈羽歸位,耗費一些時日重塑神格,恢復了成為神使之前的修為,原以為佐老會重新加持她神使的身份,可是這些日子過去卻絕口不提,她索性也不去追問,自己的賬還得自己算。

佐老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嘆口氣說:「不必了,你自成為我座下神使以來,披肝瀝膽,戰功赫赫,西神域有如今的局面有你的功勞分量不亞於宗政禮司,雖然我從未在公開場合說過,但我一直記得你的功勞。所以,靈羽,你不必再交給我作為忠誠的證明了。」

緋絕顏聽到宗政禮司的名字,胸口條件反射刺痛,忍不住別過臉去,看向別處。這個小動作全看在佐老眼裡。

緋絕顏緩口氣說:「那些都是分內之事,只是救命之恩大過天,答應做神使是說好的條件,雖然我最討厭循規蹈矩,但有些地方還是要講規矩的。」

佐老有些意外地笑笑:「真沒想到能從你嘴裡說出講規矩的話,我的意思你對我救命之恩的報答已經足夠了,不必再拘泥於此,你可以做回神鳳族大祭司,那個自由自在不可一世的青鸞。」

緋絕顏怔了怔,佐老能這麼說,她屬實沒想到,「可,這,我……」一時竟然語塞了。

佐老大笑起來,「有什麼可猶豫的。」接著嘆口氣,「我當時也是沒辦法,緊要關頭明明知道你靈羽歸位神格恢復,可是恢復的還有那些你不想要的記憶,也等於是破壞了契約。所以,我們之間的契約已經結束了。沒什麼可介懷的,當然,如果你喜歡留在西域神府,我也是萬分歡迎的。」

緋絕顏面色微動,眼神暗下去,牙齒咬著腮里柔軟,佐老果然什麼都知道。當初救她,與佐老締結契約,因為契約的破壞,記憶封印也失去效力。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戚……宗政禮司的關係了?」緋絕顏忍不住問道。

佐老又嘆一口氣,飲了一口涼掉的茶,又忍不住摸了摸沒有鬍子的下巴,大概再思忖著怎麼說合適,半晌才說:「也不是一開始知道的,我初遇他時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青羽印,神鳳族的印記我是知道的,能下此印的只有你。而在那之前你又要封印記憶,一聯繫都猜個大概了。不過,雖說是前塵往事,我還是倚老賣老多說一句,緣聚緣散皆又定數,別太執著。」

緋絕顏的胸口刺痛加劇,彷彿那一箭的痛又死灰復燃,她很快恢復情緒,裝作鎮定地說:「好,我知道了。」轉身走出兩步,忽然回頭說:「佐老英明遠見,大概是預見了我要做什麼,也好,這樣我做什麼都和西域神府沒有干係了。」然後果斷地走出去。

緋絕顏讓嬰寧幫她收拾好,決然回家修養。既然佐老也許是好意,但未必不是要撇清關係。只不過還有件事,她必須要去做。

佐老目送她離開,長嘆一聲,接著說:「才說不要太執著,結果白說了。我既是說給她聽,也是說給你聽。」佐老略微一扭頭,眼神飄向身後的屏風。

宗政禮司從屏風后一步跨出來,在佐老面前站定。

宗政禮司緊攥著拳頭沒說話。

佐老斜了他一眼,又嘆氣說:「左一個右一個都一個樣。我當初之所以給你這個新名字就是希望你與前世割裂,如今看來也是徒勞了。」

宗政禮司眼神微微落下去,不甘心地說:「人也好,神也罷,有債要還,有些事也該了。」

陰森冷暗的罪獄里,錦嫿望眼欲穿地看著出口,時間似乎沒了概念,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緋絕顏離開后的戚源崇,每日像丟了魂一樣呆坐在大殿上,任她大喊大叫還是哭泣祈求他都不看她一眼,好像活著是一種折磨。現在她有點理解他的感受了。本來西域神府的躁動讓她對自由重燃了希望,以為蝠龍終於還是心軟來救她,可是混亂一陣似乎又重歸平靜。這種情況要麼是蝠龍失敗了,要麼是覺得得不償失偃旗息鼓了。

那又如何,錦嫿安慰自己地想,至少現在還活著,緋絕顏當年抽了她的筋,當時以為自己會沒命呢,結果還不是活下來了。戚源崇恨她恨得牙根痒痒,還不是每一次都被她抓住軟肋,騙得團團轉,不到最後絕不言敗,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身為冥蛇,我想你最擅長的不是幻術和蠱惑人心,而是命硬吧。」緋絕顏恢復元氣第一件事就是來見錦嫿。

錦嫿不用看也知道是緋絕顏,蜷縮在原處並未動,也沒出聲。

緋絕顏看著面露頹色的錦嫿,沒有嘲笑也沒有譏諷只是尋常地問:「我當年抽了你的筋,你居然能活下來。」

錦嫿的亂髮遮住了臉,聲音像從地下傳來一樣陰森:「你不就是想看我窩在陰溝里,抬不起頭骯髒的死去嗎?可惜啊,我偏不如你所願。你自恃天生神女,傲視一切,可惜也不過是被我玩弄於鼓掌之間,從前如是,現在亦如是。」

緋絕顏不為所動,倒有些佩服地說:「玩弄心術,蠱惑人心我的確自愧不如,不過你機關算計還不是未能得到你真正想要的,從前如是,現在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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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嫿低聲地笑起來,乍聽更像是哭。「那又如何,我氣數未盡,尚可……」

「蝠龍死了。」緋絕顏打斷她說。

錦嫿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抖。

緋絕顏嘴角微翹,這正是她來此地的目的。

「不可能!蝠龍是魔身,是初世魔獸之後,他的修為不亞於你,就算和你與戚源崇二人之力也能輕易得手!」錦嫿的聲音啞得厲害,不知是因為失望還是因為恐懼。

緋絕顏輕鬆地一笑,青色的長袍在暗獄中也閃著青紫色的光,華美絕倫,她尋個地方坐下來嘲諷地說:「的確花了些功夫,所以我重塑神格,不再是神使了。」

錦嫿忽然起身,亂髮中露出半邊臉,驚恐地看著緋絕顏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

緋絕顏笑得更盛,而後又慢慢收了笑,眼睛狠狠盯著錦嫿說:「看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錦嫿似乎冷一般,身子微微開始發抖,「這是西域神府,你……不能在這殺我。」

緋絕顏覺得錦嫿傻得可愛,玩味地靠近她,伸手欲牽她一縷頭髮,錦嫿嚇得連連後退直到碰壁。「西域神府又怎樣,你能永遠待在這兒嗎?」

錦嫿緊緊靠著潮濕的牆壁,低著頭思索片刻,忽然抬頭說:「當年射殺你的是他,不是我,你為何不去找他算賬!你不會到現在還對他余情未了吧。」

緋絕顏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來,眼神一點點變冷,表情在昏暗的光絲中顯得晦暗,她的手落下去的時候丟下了什麼,轉身被對著錦嫿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拿男人當寶貝么,還是沒事念念經,積點德,祈求死得別太痛苦,下輩子做個好東西。」

一扭頭,正看到宗政禮司冷著臉走了過來,在緋絕顏幾步之外站定,眼神似逃避一般並不看她。

「你這樣擅自來見重犯,不合規矩。」宗政禮司的語氣不似責怪,也不像警告,更像是商量。

緋絕顏收回目光,也不看他,揚了揚頭,吐了口氣說:「我已經不再是神使,不必老提這些陳詞濫調。」忽然又扭頭目光犀利地看他說:「你是怕我殺她,才這麼快趕過來的嗎?」

宗政禮司的目光終於緩緩地放在緋絕顏的身上,不帶任何情緒地打量,然後說:「你應該還沒有完全復原,不該這麼早出院。」

緋絕顏嘲諷地說:「佐老都已經明確下了逐客令,我臉皮薄,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地方,何必賴在這兒。你們西域神府不是最將規矩嗎?我不是神使在這兒修養已經不合適。」

宗政禮司略微靠近她一步,緋絕顏卻立刻警惕地瞪他,他停住腳步微微低頭看著她的眼睛說:「佐老並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覺得你不必再受神使身份拘束,做回你自己。」

「哈哈哈哈哈」錦嫿隔著監獄的鐵欄發瘋一般地笑,「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

緋絕顏聽到笑聲並未回頭看她,錦嫿卻開口說:「多少年了,你們倆還這麼你儂我儂的,哎呀,真是太可笑了又可悲了。」

宗政禮司憤怒而厭惡地瞪了錦嫿一眼,沒作聲,他覺得跟她多說一個字都嫌臟。

緋絕顏卻說:「你多笑一會兒吧,反正也沒幾日可以笑了。」說完毫無留戀地離開。

宗政禮司的目光追著她,似有千言萬語,到嘴邊卻說:「你的傷……」

緋絕顏甩給他一句話:「放心吧,我不會在西域神府殺她的。」消失在黑暗裡。

宗政禮司久久看著她離開的方向,低沉地說:「欠你的,我會加倍奉還。」

錦嫿繼續如哀嚎一般的瘋笑,宗政禮司卻忽然開口說:「當年我的箭是你做了手腳吧。」

錦嫿忽然收住笑聲,愣了一下,然後慢慢靠近鐵欄,在最靠近的時候被鐵欄的降妖結界彈了回去。她摸著自己被弄痛的手,抬頭幽幽地說:「什麼手腳,我能做什麼手腳,我不過是騙你說射箭可祛除魔氣,是你自己親手害得她。」

宗政禮司鄙夷地看著這個狼狽的女人,表情卻沒什麼波瀾,冷靜地說:「射箭的是我,我認。不過是你用提純了數倍的冥蛇血毒換了我原本的箭。冥蛇一族除了兇悍嗜血,擅長迷幻,其血淚均是毒物。凡人自是藥石枉及,神仙若是毒入心脈也有性命之憂。」

錦嫿的神情一點點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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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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