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樓樓主（3）

「傳聞劍聖也是劍門下的高徒，他所使劍法出神入化，無人比肩，放到現在的仙輩中恐怕也沒人能與他一敵，是歷史上最年輕的劍仙，只可惜這樣的人物卻無人知曉他的生平名諱，只差一步便能造化登神，最後卻落個被祭靈的下場。你可知傳說中的三大神跡……」

但不等樓主說完，紫玄整個身子失重般向後一傾，單手抓住桌子邊緣勉強支起身體，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手中失力，一直抓著的草澗子「吱」的一下掙脫，短手短腳的開始在房間亂竄，奈何四周都是樓主展開的隔音罩，它沒什麼靈力，根本沖不出去。

「你怎麼了？」龍莫道以為紫玄身上的傷口撕裂，急忙扶住他，也不管樓主那沒說完的話。紫玄臉色越發慘白，抓著桌沿的手不斷顫抖，隱隱中血管爆起，似乎體內有股控制不住的力量被他強行壓制著。

桌子發出「咔嚓」幾聲清脆的聲響，爬滿了裂縫，隨時分解。

龍莫道急忙抬起他另一隻手把住脈搏，臉色凝重，抬頭看向樓主：「快來幫我把他扶到床上。」

而紫玄卻反手抓住了龍莫道的手腕，抬眼一雙冰冷的紫眸此時多了些情緒，那雙眼睛究竟想表達什麼龍莫道卻說不出來，只是聽到他斷斷續續的喃語：「假的。」

「假的？什麼假的？」卻不等龍莫道追問，紫玄已經向他身上倒去再沒了動靜。

樓主大步穿過那些文字，文字散去，他同龍莫道一起將紫玄架起抬到了內屋床上。

「他這是怎麼了？」樓主怕紫玄的動靜太大引起外面人的注意，雖加了一層隔音罩，但外面有些人的修為深藏不露，他不能保證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的情況和異響。

龍莫道一言不發，解下布袋從裡面掏出針灸袋，將紫玄翻身使他趴在床上，將衣服往下扯了些，先一根針扎入腧穴，再看紫玄神色穩了不少，稍微鬆了口氣，接著又是下一針。

「竟沒想到你會這醫術之法。」樓主半彎著腰湊近了瞧，「這樣的手法在仙界也是屈指可數了，沒想到你竟這麼厲害，只可惜沒有仙力，不然你能讓它作用發揮極致。」

「那看來你們仙人也就比我們會個仙術也沒什麼特別過人之處了。」龍莫道眼皮抬都沒抬，一句話堵住了樓主，但他好像又想到了什麼。

仙術？

龍莫道起身，將針舉到二人眼前問道：「樓主，你能夠將你的仙力凝聚在這一針之上嗎？」

紫玄方才的脈象混亂，體內有股暴走的能量，龍莫道猜測是那時候被別人靈力擊中，殘留了一部分在體內散不去，與自身靈力相衝。估計如果換成別人，在這樣的多股能量的衝擊下恐怕不消片刻便筋脈寸斷。

他雖以針灸穩住，但畢竟是仙人，普通針灸又怎麼可能封得住，穩住也只是短暫性的，但如果有仙力加持，應該就能將這股能量暫時壓下。

龍莫道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仙界人士，對這其中了解並不多，也只能猜到這一步，還不一定能成功。而要將這股不屬於紫玄的力量徹底化散，龍莫道一時還想不出辦法。

「自然是沒問題，只是……」樓主接過龍莫道手裡的針，估量了一下分量，「你們凡人的東西太脆了，仙術若凝聚其中，恐怕還不等紮下去這根針就自行消散了。」

龍莫道垂眼，片刻又道：「將仙力包裹在它四周，我指導你該插入什麼穴位，在那一瞬間將包裹的仙力凝聚針尖。這樣能行嗎？」

「應該可行，我試試。」說著樓主一拂他那粗布衣坐在床沿上，龍莫道站在邊上，兩人開始進行嘗試。

為了施針方便，樓主將紫玄上半身衣服全部敞開，當他看到紫玄身上縫合的傷口時瞳孔微震。

紫玄的法術只止住了血，卻還沒辦法將傷口完全癒合。

「他這身上的傷哪來的？」這些就知道是新傷，這些密集傷口的模樣來看，不難看出對方所使用的法門武器都並不相同，眼前這個人恐怕就是外面那些人要找的傢伙。

龍莫道看樓主微變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經猜到，便也不再瞞著了：「外面那些人找的紫衣人應該就是他。」

他說這話時，手已經慢慢挪到到腰間串起的銅幣上——這種東西隨身攜帶也不容易被人發現端倪。小時總有不被討喜的時候，尤其是同輩，龍莫道知道自己的存在與別的孩子是格格不入的。在大家讀書識字的時候，龍莫道在街上卜卦騙錢，在大家做遊戲的時候，龍莫道在跟著瞎運算元繼續騙錢。大人們也就對此避讓三分，但小點的頑童則會聚在一起圍堵龍莫道。後來摸出龍莫道身上腫起的傷口，瞎運算元也沒說什麼，就丟給了這麼八枚一串的銅幣教了這樣一種自保手段——銅幣以腕發力，只要不對其要害並控制力道，就不容易見血。

再後來在同一處實在不好生存，瞎運算元就帶著龍莫道過上漂流的日子。在外身邊沒口糧的時候，瞎運算元就會說自己瞎，不方便找食物，但凡想吃肉，都得是龍莫道親自動手獵捕，久而久之這銅幣便成了龍莫道手裡循環利用的子彈，染上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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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他不得不提防樓主會做些什麼。即便螳臂當車也不妨礙他放手一搏。

但樓主的反應是龍莫道沒想到的。

他得到回復之後竟只是說：「那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龍莫道愣了一下，心裡卻鬆了一口氣。

施完最後一針，紫玄看著像是被紮成了篩子，但他臉色好了很多，呼吸平緩。反倒是樓主整個人臉色蒼白，額角爬上一層薄薄的冷汗，嘴唇不自覺顫兩下，起身時整個人搖搖欲墜的。

「這……這玩意兒可真是個技術活啊哈哈，親身經歷才明白為什麼學醫的人那麼少。」樓主擦了一下額頭，「這過程高度集中注意力，一般人還真吃不消。」

龍莫道心裡不禁有些愧疚，樓主不但出頭解圍，發現他倆身份時也沒有供出去，還一心穩住紫玄體內亂竄的靈力，已然是大恩大德。

「我欠你一份人情。」

「當然了，商人不做虧本買賣。你要是溜了我可虧大了。」

樓主一邊說著一邊伸了個懶腰緩緩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透氣，天已經黑了，撞累的草澗子感覺到了一個突破口，興奮「吱」的一聲就要跳窗而逃，結果被樓主一把抓住草葉子。

「好哇好哇草澗子。」樓主眼裡放光，「你可是好東西哇還想跑，剛好晚上給我補補身體。」說著樓主也不管草澗子「吱吱」的胡亂掙扎，拎著草澗子出了房門。

樓主應該是去準備晚飯了。龍莫道趁這個空檔，開始按順序為紫玄抽針。每抽出一針，針便在他手中碎成數段。但龍莫道仍小心翼翼將這些針放回針灸袋。

將最後一針收回，龍莫道看著針灸袋裡那些支離破碎的針，想到了陳仁那個老頭子，眼裡多了幾分失意。默默收起針灸袋后，才發現紫玄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正一動不動看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