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與君長訣（6）

感覺到閣外一道熟悉的氣息，寧和川連忙放下手中捲軸衝出藏書閣查看。

可左右張望並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寧和川面上閃過一絲失望，不由自嘲一聲緩緩轉身。

「寧老頭兒。」身後忽然響起一聲輕喚，寧和川大驚，連忙轉身，這次映入眼帘的正是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好久不見。」龍青楓看著寧和川笑道。

「你小子！」寧和川激動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年他將他們送去凡界之後便再無音訊，他知龍青楓一定不會輕易出事，直到不久前他第一次得到有關龍青楓的消息。

——竟還是來自諸神在妖界對龍青楓的審判，降下的神罰甚至牽連仙界，諸仙對其哀聲載道更是對龍青楓埋怨在心，但寧和川擔心的反而是他這個人，因此在看到龍青楓安然無恙出現在自己面前激動難以言表。

「你怎麼還敢回來？有沒有被人發現？你來做什麼？還有臉來見我！」寧和川激動的都不知道該問些什麼，一開口便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寧老頭兒，你這樣大呼小叫是想讓我這個偷偷溜上來的傢伙被發現嗎？」龍青楓笑得無奈，「一上來就這麼多問題，你叫我先回答哪個好？」

只要看到龍青楓安然無恙站在自己的面前，寧和川其實一點也不在意這些問題的答案，他連忙說道：「進去再說。」

「不了。」龍青楓輕笑，「我這次回來只是想把這個孩子交給您，他習得阿玄真傳，我想了想，還是將他交給您我最為放心。」

儘管龍青楓在無塵身後推了推，但他還是不為所動，聞言，隔著紗布不解看向他。

察覺到無塵的目光，龍青楓摸了摸無塵的腦袋：「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你說過不會再離開的！」無塵並不是一個會在旁人面前出言的孩子，而這次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度，一把甩開了龍青楓的手，「你說過只是一同回來看看你的師父的！你這個騙子！騙子！」

「你要離開？」寧和川只看了無塵一眼，目光又落回了龍青楓身上，這一次他終於察覺到了龍青楓的異樣。

「是。心有所系，必須離開了。」

無塵一把將蒙在眼睛上的白布拉扯下，憤恨道：「騙子！」

但他眼睛卻不會說謊，龍青楓分明看到他眼眶中的淚水，伸手想幫他擦擦，卻讓他直接轉身跑開。

「你不去追嗎？」寧和川看出龍青楓看無塵時目光中的愧疚，出聲問道。

「不了。」龍青楓笑著收回目光，「就這樣討厭埋怨我一輩子，也好過惦記我一輩子，如此，我離開以後應當也不會太過傷心的。」

寧和川張了張口，方才見面時的激動已經散去，他意識到這次龍青楓出現在自己面前只為託付，很快就會再度離開：「你要去哪？」

「破穹之巔。」龍青楓笑道，「師父，無塵他就交給您了。」

目送見龍青楓走遠，寧和川終於還是沒忍住上前幾步高聲問道：「小子！還回來嗎！」

龍青楓腳步微頓回頭看向寧和川，嘴角上掛著釋然的微笑：「不回來了。」

————

破穹山是仙界的最高山，山上奇珍異草無數，許多仙人尤其是煉藥師都會聞名而來。

「小石頭可知破穹山的由來？」

龍莫道心情並不是很好，他不知道為什麼龍青楓在這個時候還能有如此輕鬆愉悅的姿態，也不知道他來破穹山的原因，自然也不想搭理他問的話語。

龍青楓卻不在意，仍舊笑道：「手札記載，葯神甘草覺得在神界種植草藥供自己一人使用實在是太過可惜，查看四界環境土壤氣候，最終選擇了仙界的這座破穹山。」

「不過我倒是覺得，許是他太過懶惰，碰巧看到仙界的這座破穹山直指上界離神界最近十分方便，才選擇了這處地方種植百草。」

破穹山的海拔很高，幾乎每到一個高度就會產生不同的溫度和氣候，因此每一處草藥的習性都各不相同，這樣一個生長環境確實是其他地域所看不到的。

「我根本就不想聽你說這些！」龍莫道終於忍不住打斷了龍青楓，「你到底想做什麼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樣是會魂飛魄散的！」

龍莫道話到此處，還是沒忍住仰頭不讓眼淚掉下來：「悶葫蘆也還在等你……」

「小石頭，阿玄走了。」

一句話輕飄飄的落入龍莫道的耳中，那一瞬龍莫道感覺有一隻手狠狠捏住了自己的心臟，他看向龍青楓，眼眶中的眼淚也在這一瞬掉落在地上。

「大家都走了。」龍青楓笑著對上了龍莫道的視線，「我只剩下你了。」

「龍青楓……」龍莫道本早該就預料到的，若非如此，諸神怎麼會隕落，若非如此，君沂怎麼會讓龍青楓活到現在，這一定是有更強大的神力阻止了他們。

可他一直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所以對龍青楓說紫玄養傷的說辭深信不疑。

可真正的紫玄就算是身死也會站在龍青楓的身邊，又怎麼可能會讓他獨自一個人面對這些？

「阿楓……」

龍青楓側過頭不願讓龍莫道看到自己強忍淚水的模樣，好半晌才轉過頭笑著對龍莫道說道：「小石頭，還記得我曾對你說的話嗎？」

「在我死之前，定會保你命魂長存，不再受天地約束，從此，你就能夠真正的活在這世上。」

「我要造就的，是永恆的生命，若你有了永恆的生命，就能夠大大方方站立於世間，若能有世間萬物相伴，即便我死後，你便不會再覺得孤獨了。」

龍莫道錯愕瞪大了眼睛，龍青楓兒時的戲言他早就已經忘記了一乾二淨，也從未將這些話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這兩句話龍青楓一直放在心中。

今日再從龍青楓口中聽到一模一樣的話，龍莫道再也不覺得龍青楓是在胡言亂語，心中惶恐讓他伸出想抓住龍青楓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顫抖：「別走，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