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魘林禁地（6）
「他還活著。」紫玄肯定道，「我該怎麼出去？」
「這片泥沼都被符陣覆蓋，也就懂符道的人能解開。你可以問阿楓，這個陣法就是他留下的。」
「阿楓是誰？」
「龍青楓啊，你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他死了。」紫玄淡淡道。
泥人的身形肉眼可見的僵直，他定在了原地許久，沒有五官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但能明顯察覺到他聲線的顫抖：「哈哈，是嘛。真沒想到啊。」
「他那樣的人也會死啊，我還以為他能成為千年來第一大神仙呢，沒想到那次之後真的就是最後一面了。」泥人喃喃著想讓自己看起來很無所謂，「只不過沒想到你能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紫玄沒什麼情緒，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又繞了一圈。
「你在幹嘛？」泥人緊跟著。
「找陣眼。」紫玄道，「破壞陣眼，就能離開。」
泥人只是一瞬間的僵住，隨後又樂呵呵跟著：「你也會符道？」
「有點印象。」紫玄走著走著越發覺得不對勁，停下了腳步，看向了泥人，「你就是陣眼？」
泥人歪了歪頭：「符道一門是當年阿楓開創的，他死後應該也成為了絕門，歷代來此地的仙人沒有一個能看破這其中門道。果然這世上除了他，也只有你會些門路了。」
紫玄卻面無表情：「戰一場吧。」
泥人輕笑：「不必了，你身上有傷，不合適。」說著他自行捏訣，紫玄警惕，但對方卻沒有攻擊的動作。
隨著泥人口中念念有詞，他身上的泥塊開始有了裂縫，一束束金光從中直射出來，泥塊紛紛瓦解，掉入泥潭沉澱下去。
隨著泥塊的瓦解掉落，一個俏皮可愛模樣的少年顯出，頭上冒著兩隻小巧的貓耳朵，他緩緩抬起眼來，一眼青一眼藍。
紫玄臉上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動容，這個人他一定是在哪裡見過，可到底是誰，又是在哪裡，發生了什麼，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他缺失的，似乎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寶貴的記憶，而眼前這個人到底和他有什麼樣的過往？
「你是誰？」紫玄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他笑道：「我原本還怨恨過你們……這麼多年都沒來看過我們，原來，一個是死了，另一個是把我忘了啊……」
「不必悲傷我的故友，我本就死去，這次就當再死一次吧。」他的身體隨著泥塊的剝落，已經開始變淡在慢慢消散，「好可惜啊，明明一直想著再看你們一眼。」
「等等。」紫玄臉上的神情再也無法保持淡漠了，他猛然一腳踏入泥沼試圖抓住他，卻生生穿過了對方的身體。
紫玄駭然——他竟然連實體都沒有，只是個被封印在泥像中的靈體。
紫玄突然明白了。
這個禁制說是封印，但實質上更像是在為其守靈。這個靈體的原身在隕滅之後，靈識消散之前被帶來了這裡，為了使靈體能夠蘇醒，以符陣為引以此聚靈，將其託身在這泥像之中，待日後有所成效再想辦法將其復活。
可這世間復活之法怎麼可能存在。
而為了不被外人所侵擾，這個符陣在設置時便是有進無出，誤打誤撞進來的人無法將消息帶出去，自然也沒人能知道這一片領域上究竟是有什麼東西。
這就是西邊泥沼。
「為什麼要幫我？」紫玄看著他，不知道為何心裡竟有些難過，但他的記憶一片混亂，他甚至找不到自己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只是覺得，這傢伙笑起來有點像一個人。
像……
龍莫道。
「因為我們是朋友。」他笑著，「算啦，能再見到你一面已是大幸了，這條命，就當做是還給你吧。」
「紫玄，不要再忘了，我叫時來。」
「紫玄是什麼？是我的名字嗎？你究竟是誰？」
然而時來卻沒再說話，一臉恬靜的笑著看著他。隨著時來的靈體逐漸消散，周圍那些妖貓接連響起哭哭戚戚的聲音。他們與時來有著很深的情誼，都是守在這兒的死靈，禁制一破除，形體也開始逐一消散。
「我又要消失了。」
「至死跟隨時來少主！」
「紫玄，你快快離開吧。」
「快走吧快走吧，這裡的禁制破除外界很快就知道，天杭宗的人馬上就要來了。」
……
最開始熱熱鬧鬧的嬉笑聲現在也慢慢消散了去。
紫玄心裡悵然若失，但想到眼下還有更為重要的事，他來不及耽擱，從泥沼中掙脫出來，一路往北前行。
這一次，他沒再繞回原點，而是真真切切走了出來。
魘林的震蕩波及到了雲歸，雲歸地面的輕微晃動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你們快看那邊天上是什麼？」雲歸街上，一人指向魘林方向，眾人循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森林上方的天空被紅光籠罩。
有人認出了那個地方：「那不是魘林嗎？」
此話一擲地如雷炸入人群中，眾仙交語。
「這千百年來魘林一點動靜都沒有，今日這是怎麼了？」
「難道有禁制封印被破壞了？」
「不可能不可能，這位仙友你有所不知，這魘林實乃千年前神帝親自所封，神帝威能怎麼可能會有人破除得了？」
「哎，有沒有可能是那個人回來了？」
不知是誰這麼一問，方才還熱鬧討論魘林的眾仙沉寂下來。他們不約而同皆想到了同一個人，似乎這世上能與神帝抗衡的，也只有千年前那個人物了。
「怎麼可能……他千年前就魂飛魄散了。還是神帝親自將其挫骨揚灰的。」一道聲音弱弱響起。
「就是說啊，怕啥，即便他能復活我們也能將其再讓他魂飛魄散。」一個年輕小輩滿不在乎道。
然而年長些的仙師們卻不再做聲。千年前的他們親歷過那場動蕩，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這種話來。時至今日，年輕一輩對其嗤之以鼻，但老一輩仍不敢拿出來說事。
「這數日來接二連三出現異象，這仙界，怕是要變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