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聽雨閣的畫

第26章 聽雨閣的畫

陸歲康被羞辱了。

近乎是體無完膚的羞辱,就連當事人蘇牧也默認了自己脫離懸劍宗。

消息長了翅膀,飛向了青霄洲的各地。

有人指責著懸劍宗的虛偽,是卸磨殺驢之輩。也有人唏噓著天才少年蘇牧落到宗門背棄的地步,令人不值。

這些言語都在背地裡說著,沒有人敢挑釁三聖宗之一的懸劍宗的威嚴。

玲瓏城中依舊平靜,但也有了些許改變。比如,懸劍宗落腳的客棧里,懸劍宗的弟子時常遭到了周圍百姓的白眼,那些自以為聽不見的竊竊私語一字不落地傳到了耳中。

「懸劍宗,還有臉來見蘇公子,真不要臉。」

「唉,小聲些。可別讓那些狗東西給聽見了。蘇公子都落到這樣的下場,我們要是得罪懸劍宗,怕是今晚就要被滅口了。」

那些暗地裡的羞辱無情地摧毀懸劍宗的聲威。

卸磨殺驢懸劍宗,無情無義懸劍宗,恬不知恥懸劍宗......

青霄皇朝的百姓知道感恩,更講道理。他們知道前方的流血犧牲,才有後方的安寧和平。

若是英雄都被如此對待,那麼他們呢?將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百姓為蘇牧發聲,也是為自己發聲。

外面的「熱鬧」和蘇牧無關。這幾日,他待在藏寶閣中,尋找著鍛體所要的東西。

書院藏寶閣的東西很豐富,也很珍貴。這玲瓏書院數千年的珍藏,僅憑如今玲瓏書院區區六個弟子隨便揮霍也揮霍不完。

「藏寶閣雖然也有一些天材地寶,但最主要的妖血沒有。鍛體需要大妖精血,修為越高越好。真武十重境就是要打破人族體魄的桎梏,妖血狂躁,配合其他的天材地寶能夠激發出體魄潛能。」

「大妖精血就算在黑市上也難以尋到,這是個難題。」

蘇牧嘆了一口氣,「早知道讓那頭饕餮給點精血就好了。」

遠在斷岳的饕餮猛然從睡夢中驚醒,一股寒意遍布全身,漆黑的毛髮炸起。「嘶,好冷。」

嘶吼聲震響了整個斷岳,久久不能平息。

蘇牧從藏寶閣拿走了一堆東西,又去找了李清詞。

二師兄顧養浩住在書舍里,李清詞也有自己的住處——聽雨閣。

閣樓不大,很精緻,四處都掛著畫,還有一些別出心裁的手作,核桃殼雕刻而成的核舟,舟上小人栩栩如生。拇指大小的玉蟬,蟬翼上紋路清晰可見......

當然,那些掛在牆上的畫同樣引人入勝,畫中有詩,詩便是畫。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無數。」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光寒十九洲。」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蘇牧念著畫上的詩,看著一幅幅畫卷恍若身臨其境,走進了畫中的世界。

人間喜事,戰場廝殺,春風得意,遺憾惆悵...聽雨閣藏著一整個人間,歡笑、悲痛、愧疚、得意...人間百態都在這一幅幅畫卷之中。

「好詩,好畫。」蘇牧不由得稱讚。他不懂詩詞,也不懂畫,僅是能分出好壞罷了。

但如此的詩詞,如此的畫讓蘇牧目不轉睛,沉醉其中。

蘇牧望著那些詩詞,讚歎道:「詩詞絕妙,只聽聞三師姐書畫一絕,卻不知三師姐文采斐然,定是青霄洲的詩詞大家。」

畫講究意境,能夠作出有意境的畫,很難得,極為難得。

詩也講究意境,逐字推敲,逐句斟酌,一字一句都需要經歷,觸及心靈深處,方能落筆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尤其是這些截然不同意境的詩詞,人間百態都在其中,或稚嫩如孩童的天真,或深沉如老者的落寞,或壯志未酬的遺憾失落...很難想象到底經歷了多少才能寫下觸動人心的詩詞。

在其中一道上有所成就,讓人驚訝。在兩條道路上,皆有成就更讓人驚訝。

在蘇牧驚詫讚歎之時,李清詞朝著蘇牧走來,站在了蘇牧身後。「畫,出自我手。這些詩詞,出自師兄。」

「二師兄?」蘇牧瞭然一笑,「二師兄讀了這麼多書,才華橫溢自然能落筆生花。」

李清詞搖頭,走到了蘇牧的身側,看著掛在牆上的畫。

畫中是一老者在一片荒野之上,背靠馬車,獨自飲酒,成片成片金燦燦的桂花隨風飄落。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短短一句詩詞寫盡了遺憾,故地重遊,追憶往事,卻已經沒有了年少輕狂的風采英姿。

「錯了。不是二師兄,是大師兄。」李清詞回應道。

「大師兄?」蘇牧詫異,他從未見過大師兄。「想來大師兄也是個愛讀書學識淵博的人。」

李清詞清冷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如冰山上的雪蓮盛開。「錯了。大師兄是最不愛讀書的那個。就算是言燦也比大師兄多讀了一些書。」

「這些詩詞都是大師兄在酒後所作。又或者觸景生情,口中吐出幾句詩詞,也都是絕妙。我默默記下了這些詩詞,時常想著念著,腦海中就有了這些畫。」

李清詞朝著聽雨閣深處走去,蘇牧跟在身後,聽著李清詞如數家珍。

「落筆之後,總覺得缺了些什麼。直到將這些詩詞寫上方才覺得完整。」

蘇牧伸出手,遮住了那些詩詞,再看畫。

果真,如李清詞所言,沒了這些詩詞,就有了缺憾。畫中之景也變得不知所云。

詩詞是畫卷的點睛之筆。

「大師兄是個了不起的人。」蘇牧由衷地稱讚道。

李清詞停下腳步,似乎能夠理解蘇牧所說的「了不起」。

「錯了。」

「我又錯了?」

「大師兄說,這些詩詞也不是他所作。他只是一個轉述者。」

蘇牧對著傳說中的大師兄充滿了好奇。這樣的好奇不亞於對待神秘的茶茶。

回過神來,李清詞對著蘇牧問道:「你來聽雨閣,不該是為了看畫。遇見了什麼難事?」

李清詞是個直率的人,對於師弟們也都很直率。

揍言燦,找個理由就揍了。畢竟,言燦犯的事不少。秋後的賬是算不完的。

直率,能省去很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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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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