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殺青

「孫岩以前是江傳正的秘書，江傳正這個人你不認識，他是之前公司的二把手，在竹子姐父親，也就是椒圖文化上一任老闆過世之前就一直圖謀不軌，後來因為被我抓到泄露公司機密而被開除了。顧北山是陳觀明的小舅子，他也是市場總務部資歷最老的一個經理，甚至其他部門的幾個組長之前也是他的學生，就比如這個楊普」

「聽上去都是公司的幾個很重要的老員工啊」楊冉冉問

「誰說不是呢，這三個人手裡還有不少重要的渠道和客戶，如果就這麼走了，公司肯定會損失不少，而且他們自己主動離職，也就意味著拿不到獎金和年終獎，以他們的資歷，他們放棄的可不是一筆小錢」

「那為什麼他們還是要走，有什麼想不開的」楊冉冉看著我問

「不用多想，這三個人都是跟著陳觀明的，而陳觀明和其他幾個部長以前都是跟著江傳正的，現在江傳正和其他幾個部長該走的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陳觀明最近在公司里的風言風語又那麼多，他一定以為是我想要動他了，所以才安排手底下人來這麼一招以退為進吧」

「這麼狠？那他應該就是想告訴你這個公司沒他轉不了吧？」楊冉冉恍然大悟「他在向你逼宮！他在等著我們留下那三個經理」

「你說的不錯，但是出來混，最忌諱的就是把自己太當一回事，陳總現在就是把自己的存在看的太重要了」我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點燃一根銀釵「當初的江傳正也是這樣，仗著自己資歷老貢獻大，硬是想要騎到我的頭上，可是最後他也沒佔到半點便宜」

「那你想怎麼辦？」楊冉冉等著我的回答

「既然這幾個人要走，那就放他們走好了，不過給我想辦法把楊普留下來」

「這是為什麼？」楊冉冉不是很理解

「這三個人是陳觀明的心腹，走了兩個就已經足夠讓他在公司里少了不少勢力了，而留下一個楊普，是為了讓他對這個老學生產生猜忌，再加上楊普這個人向來話少又遲鈍，剛好可以用來分化他們，我要讓他

「辣椒你真的…..」楊冉冉聽的睜大了眼睛「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算計別人」

「我沒有算計他，他本來可以安穩體面的過到退休，可是現在是他自己跑來觸我的霉頭，如果我順了他的意，以後他說不定還會再得寸進尺的干出什麼事來」

楊冉冉點點頭「我知道了，那現在大家在傳的陳總貪污和出軌的事你想怎麼辦」

「這件事我會安排人去調查的，學姐你不用操心」

「你想讓誰去做？底下人沒辦法去查，我們幾個又一直被陳總戒備著，你總不能去請私家偵探調查我們的股東吧」

「我有我的人選，你儘管放心好了」我熄滅了煙套上了西服外套「婚禮也差不多快要結束了，送我回公司吧」

「好」

走出化妝間，穿過酒店的走廊，陳歡和朱澈婚禮宴會廳現場的大門正打開著，和我猜的一樣，婚禮的流程已經結束了，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在後台更衣室里換禮服，準備等下例行敬酒。

宴會廳的燈光很明亮，我本能的站在門口向里看去，目光不受控制的在人群中搜索著一個人的身影

楊冉冉看出了我腳步的遲疑，走過來拍了我一下「找你的沈琦呢？」

「沒有」我違心的回答「只是想看一眼現場」

「你騙誰呢，新郎和新娘都不在你看現場幹嘛」楊冉冉撇了撇嘴，臉上寫滿了我才不相信你的話

「隨便你，我們走吧」我不再停留，徑直離開了酒店

來到地下車庫，楊冉冉啟動車子開出了酒店，又跟著導航從環路開回了酒店正門，又恰逢此時路口亮起紅燈

我無聊的把頭側向車窗，幾個男生女生正從酒店中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

我也笑了一下——我想過很多次關於重逢的畫面，也許是柳枝起落的街角，也許是坐橫在古鎮水面上的長橋，總之都是些應該很安靜美好的畫面，足夠讓我們兩個人有時間說幾句話，或者什麼都不說只是安靜的看著對方一會，可真正的重逢卻又這樣的讓人猝不及防——因為現在走出來的這幾個人我都認識，他們是我在招商銀行的前同事，沈琦也在他們之中，她還是和以前一樣，話不多，只是默默的聽著大家聊天，不插嘴也不接話

她沒什麼變化，只是頭髮有些長了，身型也瘦了一點，我想應該是新支行的工作沒有那麼輕鬆吧

「要我放下車窗你和她打個招呼嗎，或者你什麼也不說，靜靜的把你的側臉甩給她，讓她看看你現在過的多好？」楊冉冉也轉過頭看向我這邊「我如果沒猜錯，那個穿著藍色衛衣的就是沈琦吧」

我瞬間感覺自己身上好像穿了件國王的新衣「你怎麼知道？你應該沒見過她的才對啊」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是碰見了誰，至於我怎麼認出她的嘛….」楊冉冉聳了聳肩「就當我是瞎猜的吧」

「你猜的不錯」我沒有否認

「你應該和她打個招呼的，你現在混的不是很好嗎」楊冉冉摩挲著方向盤「這台賓士V300可不便宜，是你現在最應該拿來裝闊臭顯擺的好工具」

「這是公司的車，又不是我的，我現在也還是個沒車沒房的人」我低下頭「況且她當初也不是因為我沒錢才離開我的」

「是嗎，那你就真的不再和她打個招呼了？哪怕是喊一聲她的名字，說不準這就是她在你人生中的殺青鏡頭了喔」楊冉冉提醒道「這個世界那麼大，等過了這個路口，也許這是你們兩個這輩子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殺青就殺青吧，我們的故事哪怕拍成電影也是一部爛尾的電影」我靠在頭枕上「或者說是一部沒尾巴的電影」

紅燈的倒計時已經快要歸零，楊冉冉微微啟動車子「要走了哦，這就是結局了，很糟糕吧」

「這還用說嗎，當然糟糕」

「那你覺得你們的好結局應該是什麼」楊冉冉問了一個我未曾想過的問題

「好結局嗎……」我重複了一下她的問題，思考了幾秒后我才說道「最好的結局應該是一切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吧，我們兩個都不需要靠著離別後有多難過來確認愛意，那樣的話我應該會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只是大概偶然間再看見日出或者大海，恐怕我還是會有點遺憾吧…..」

我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和栓哥還有顏盛悅一起看過的那部叫做《良和陽夏》的電影，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也許這就是佐久間良再重新回到年神姬的咖啡店時，會選擇喝下那杯只要他喝了他們就會變得不曾遇見過的咖啡的原因（詳見第二捲煙花篇第四十五章）

「說的挺好的」紅燈已經變綠，楊冉冉踩下油門「再多看她幾眼吧，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走吧」我不再看車窗外，車子帶起呼嘯的聲音駛過路口，我看著後視鏡中距離我越來越遠的她，心裡的那個結似乎也隱隱的一併隨著車子的遠去而斷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