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開

湯壺島沒有什麼港口，前來的商船也不過是比漁舟大一點的帆船而已。沒有多少載重，也沒有多快的速度，對停靠的環境要求極低。也只有這樣的船願意來到湯壺島，為了一兩個銅子兒，跟島民扯上半天的閑話。

這幾個熟面孔在湯壺島來說算是大家眼中一等一的體面人，可放在大陸上的濱海城市，也不過是一群跑腿的小財主而已。反正大家都是沒多少本事的人，與島民的交流也相對溫和。

商船靠岸，放下舢板，七八個扛著貨物的大小夥子就沖了下來，和他們相對的，也是島民們背著的各種農產品迎了上去。商船停留的時間很短，每一筆交易都得抓緊時間。

「這是上好的皮子，老闆，你看五個銅板如何？六個啊！六個太高了。」

「嘿，朋友，你再看看，這衣服可是上等麻布。不能再低了！」

「哪有你這麼砍價的，一刀都剜在我的心臟上面了。十個銅子不能再低了。」

臨時市場雖然簡陋，但也熙熙攘攘，頗有風味。陸唯認識這艘船的老大，偶爾有什麼上等的藥材也會找他交易。他在這裡最高的一次出手，可是佔到了交易額的一半以上。

本來能憑藉手藝過上幸福生活的他，因為喜歡賭錢，有時候反而過的不是那麼輕鬆。

「就是這艘船嗎？」

納爾遜穿的像個漁夫一樣，站在小唯的身邊躲在人群之中。

「嗯！」

陸唯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大家，很擔心有人會注意到納爾遜的存在。

「到了海上之後，你叫人來接你就好了，不過算是給我一個面子，不要傷害小船上的商人，他們也都是普通人而已。」

「好吧！」

納爾遜點點頭，其實心中難免偷笑，小唯實在太過單純了。

「如今分別在即，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

陸唯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三支試管裝的藥劑。

「你中的毒很厲害，如果我不在身邊也很難輕易解決。所以我特地為你準備三隻專門壓制它的藥劑，足夠撐到你找到我。」

壓制雞尾酒部隊密毒的藥劑，這可是公開叫板黎洛科佳的藥劑，天真的小唯就這樣給了自己。納爾遜看著他的側臉，這幾日的相處。他已經向小唯說明了解掉雞尾酒秘毒會帶來多大的麻煩，三番五次的提醒，他對此很不屑一顧，甚至還是只做了三支藥劑給他。

鄭重拿過藥劑，納爾遜卻尷尬的發現自己沒有什麼好的回禮，最後想了想，掏出了一份捲軸遞給小唯。

「你想要遊歷大陸，我沒什麼好幫你的，這是大寒冰洋的航海圖，但願能你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

來到這世界十五年，他唯一見過的地圖也只是希爾麗吉王國的地圖，納爾遜的禮物也算是拓展他眼界的東西。

「這正是我所需要的。」

陸唯如獲至寶的樣子，越來越讓納爾遜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不是什麼珍貴的禮物！

「漲潮了！我們得走了！」

「朋友你想好沒有，我可得上船了！」

「來不及了，起錨了！」

整個交易不過一個多小時，每一次收場都是著急忙慌的，交易總有不盡人意的地方，但雙方還是相互揮著手作為告別。

納爾遜輕而易舉的混到了船上，躲在船尾對著陸唯揮了一下手。如果不是盎然島的事情太重要了，他怎麼都不會選擇這樣和救命恩人告別。

「小唯，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我一定帶你看遍大寒冰洋。」

知道他躲藏的辛苦，陸唯也不敢太過張揚，只能站在原地，目送著納爾遜離開。

「好的，你快去吧！」

小船飄飄搖搖的離開了小島，這些兼職水手的小商販都圍坐在甲板上清點著各自的收成，有人小賺一筆，尋思著回家添一件傢具，有的這一趟白跑了，還得趕回去找一艘船去下一個小島上才行。急於清點收穫的他們，並沒有發現船上新來的人。

不過這一切算是塵埃落定，但願納爾遜一路順利。

「雞尾酒部隊，王國和海盜。這麼精彩的故事，我還沒有聽夠呢。真是可惜呀！小島上好不容易來了這樣一個有見識的人。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

......

對於大家的收穫，船長魯道夫倒是很無所謂，他的主要收入就是收人頭費和貨運費。一趟下來，他總是穩賺不賠。今天的一切都很順利，接下來就是要收錢了，魯道夫拿著筆記本跑到了甲板上。

「好了，各位生意也做完了，接下來把返程的運費結一下吧！」

大家都是鄉里鄉親，也不會有人賴賬，偶爾會有一兩個拿不出來，魯道夫也不過是寫個欠條給他們。一圈走下來，魯道夫腰間的皮口袋撐得圓圓鼓鼓，老船長臉上是喜笑顏開。

「誒~！你是....。」

魯道夫來到納爾遜面前的時候，他疑惑的站住了腳步，他不記得自己這回帶了這麼一個人來啊？

「朋友，你是湯壺島上的吧？是和家裡吵架了？可千萬別這麼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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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這個。

「大家都是混飯吃的，我也算是做件好事，既然暫時不想回家，那就在我船上打打雜，我管你一個口飯吃，等到下次出貨，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笑話！你這艘連姓名都不配擁有的小船，也敢讓我海王子給你打雜。

「怎麼不說話啊？」

魯道夫一彎腰，一把藍色的手槍就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你你你~！」這個變故下了所有人一跳，火器可不是一般平民能擁有的東西。

納爾遜扯掉草帽，露出一頭紅髮，破爛的衣服也被他一把扯了，滿身的傷痕和黑色巨艦的紋身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嚇得船上的人本能的舉起了雙手。

「海盜！」

這個辭彙對於這些底層人民來說是多麼的恐怖，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在王國的內海既然混進來一個海盜。看人家那一身腱子肉，還有兩把炫酷的煉金手槍，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亂動。

魯道夫取下腰間的錢袋，雙手捧到了納爾遜面前，用顫抖的聲音請求道：「大人，我們都只是跑船小商人，您高抬貴手，這一點小錢不成敬意！」

跑了二十多年的船，也從沒見過海盜，不過作為船長，這點應對的能力還是有的。

「滾一邊去！」

納爾遜看著這一兜子銅幣，心中有些無語。

「你把船停在這裡，其他就別多管了。蹲著去！」

魯道夫在納爾遜兇狠的注視下回到了人群中，看著他拿出哨子，放在嘴裡吹了起來。

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也不敢問這個傢伙，魯道夫蹲在了甲板那一群人中間。仔細思考著求生的方法。可還沒等他想出辦法，海天相接的地方突然升起了碩大的船帆，高高飄揚的海盜旗讓魯道夫心裡直打鼓，這回可能是要懸了。

「我們從遙遠的盎然島出發，橫跨整個大寒冰洋。

我們劫掠，我們殺人，我們放火。

從波納夫出發的商船，就是我們案板上的羊羔。

哦！看著美麗的珠寶，還有船長白白嫩嫩的女兒。」

隨著海盜船越走越近，魯道夫聽到了海盜們的船歌，也看到腰跨鋼刀，手持火槍，在甲板上來來回回走動的海盜們。每一個人都齜牙咧嘴，目露凶光。

海盜船停靠在了小船的邊上，遮天蔽日的陰影彷彿已經將他們吞噬掉了。魯道夫一行人冷汗直流，對自己的生機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海盜船拋下繩梯，下來兩三名海盜，在見到納爾遜之後，齊齊在他身前跪下。

「納爾遜王子，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收了火槍，納爾遜走到魯道夫面前，問道：「給你兩條路，一條路是跟我走，從此當海盜。」

這個選擇對普通人來說有些刺激了，魯道夫斗膽問了一句：「第二天呢？」

納爾遜伸出手在脖子一橫，說道：「當然是死咯！」

哀嘆一聲，魯道夫只能做了最不情願的選擇。上了賊船，可能這一輩子都難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