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賓川第一家族沐家，吃人的時代。

賓川城，

沐府大門口。

角門旁，支起著三個大草棚，外面排著長隊，多位老婦帶著孩子，拿著碗盆等殘破等待食粥。

其中一個大棚，裡面坐著三個把脈的郎中，也是給這些衣衫襤褸，光著腳丫子，黝黑柔弱的孩子婦人老人看病。

龍澤自從踏上賓川地界，眉頭就沒有展開過。

一路上都是枯骨，就連四周的野狗眼裡都泛著綠光。來到賓川城附近骸骨少了，但依舊破敗不已。

此地雨水充沛，很多竹子灌木叢掩蓋的很好。

賓川城南城。

此時，沐家大門敞開正門。

一座很有地域風格的宅院，且極具濃郁的中原風格，在府院的建築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哈哈！」

在沐陪天的帶領下，還沒有進大門，龍澤就聽到院門后的屏風處，傳來男子中氣十足的爽朗笑聲。

「志舟兄，這是家父！」沐陪天急忙提醒。

如今龍澤說自己失憶，沐陪天的提醒也是怕萬一龍澤誤事，因為這事兩家鬧出不愉快就不好了。

經過沐陪天的提醒，龍澤看到一個馬褂長衫，留著花白髮辮的沐老爺。

「小婿，拜見岳父！」龍澤別的本事沒有，看電視里模仿古人儀態的記憶倒是深刻。

「好好好！」沐老爺子也是一愣，當即很滿意龍澤的「拾趣」。

可他也發現了龍澤脖頸處的紗布綁帶，隨即指著脖子處說道：「你這怎麼回事？」

沒等龍澤解釋。

沐陪天趕忙上前一步道：「父親，龍澤來的路上遇襲！傷到腦子，現在有點失憶。」

「什麼！」沐老爺子沒等兒子把話說完，就快步來到龍澤面前。

「賢婿！傷到哪裡了？」

剛剛龍澤一開口一句岳父，本就讓在場的眾人呆住，畢竟只是訂了親，如今要迎娶女兒過門后，才要改口。

這龍澤一上來就不按規矩。

可就是這麼不按規矩，讓沐老爺子眼前一亮。

對眼前的賢婿更是喜愛不已。

好男兒就是這樣，搞什麼繁瑣的改口禮節什麼的，沐老爺子其實是看不上的。

自此龍澤從滇省陸軍講武堂畢業后，沐老爺子本就喜愛不已，如今不拘一格和沒有架子，讓沐老爺難能不愛。

一句岳父，也讓還沒有適應原主身份的龍澤，有了更好的掩飾，畢竟老爺子一高興，就不會在意細枝末節。

龍澤此時被沐老爺子捏著手脈，也不敢說什麼，只能靜靜的等著。

沐老爺子是當地，乃至整個西南都出名的名醫。

只可惜，大兒子沐陪炎醉心科考，成了科舉取消前的最後一科稟生，二兒子沐陪天整天憂國憂民，想著如何救國更是無心學醫。

沐老爺子這一身的本事，就只能帶去棺材里了。

至於沐家其餘子弟，沐老爺子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是脖頸處挫傷，你蹲下！學我這樣！」沐老爺子當場就示範了起來。

龍澤無條件的照做。

趁著龍澤還沒有做好動作反應過來，沐老爺子摸著脖頸處，輕輕推拿一下。

「嘶——」龍澤稍感不適，可很快就過去了。

此時原本沒辦法活動的脖頸，龍澤開始靈活的來回搖擺。

沐老爺子再次確認身上無暗傷什麼的后，這才放下心來。

「多謝岳父！」

「哈哈哈！小事！」沐老爺子捋著鬍鬚，拉過龍澤的胳膊，「走，你岳母給你準備可口的飯菜，都是你喜歡的！」

「我來！我是您親兒子啊！」沐陪天被晾在一旁許久，這才反應過來，抱怨起來。

可沒人搭理他。

沐陪天自知自己在老爺子心中什麼地位，也就不去湊這個「熱鬧」。

「龍銘兄，城內醉雲樓做的燒烤可是一絕，我們過去少酌兩杯！」

「正有此意！」

沐府後院。

此時一身著傳統服飾，皮膚細嫩，舉止譚雅的少女，正不情不願的被母親按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你當初不是很喜歡澤兒的嗎？這到結婚檔口，你大姑娘怕嫁人，捨不得娘家了！」沐老夫人以為女兒是不好意思，出閣前害羞。

「雖說，如今朝廷沒了皇上，規矩也是沒人遵守沒人管了。不然你要是擱在前朝，你見一面你的心上人都難！蓮兒，你就知足吧！」

沐老夫人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外面走廊里，傳來沐老爺子呼喚的聲音。

「蓮兒，快起來迎迎，人來了！」

此刻的沐蓮內心百感交集。

但當龍澤扶著沐老爺子，邁入餐廳的那一刻，她瞪溜圓了眼睛，內心咯噔一下：「是你！」。

「是你？」龍澤也是一愣。

「嗯？」

「嗯？？」

沐老爺子和沐老夫人面面相覷，都看向龍澤。

沐老爺給夫人解釋龍澤腦部受傷失憶。

但看兩口子看女人這一副吃驚的表情，很是疑惑。

龍澤傻愣愣在原地。

沐蓮只好硬著頭皮上，畢竟她有著原主的全部記憶，原主幾乎是個戀愛腦，愛龍澤是愛的死去活來。

為了得到龍澤更是直接利用家裡的實力，給龍家施壓。

這才讓龍家將這個「浪蕩」在外的四公子，押著去沐家提親，後來，龍澤逃去軍校投身革命事業，沐、龍兩家才作罷。

誰曾想，龍澤因為驍勇善戰勇猛，不僅從戰場上活著回來，而且被封為了軍官。

這讓原本都死心的沐蓮原主，再次一哭二鬧三上吊。

才有了，督軍府下令讓龍澤趕來議親。

「嘻嘻，龍澤哥，你快過來坐！」沐蓮看到對方這表情，八成也認出自己，不裝了反而大大方方的上前，一把摟住龍澤的胳膊，就要拉著他往餐桌坐去。

見此情形，沐老爺子和沐老夫人這才稍加放鬆，喜笑顏開。

看著女兒是如此喜愛龍澤，沐老爺子雖然有萬般的心酸，但真心的為女兒高興，這個女兒他從小呵護長大。

什麼裹腳，什麼背女規的，老爺子統統不要。

老爺子從小看出女兒端慧嗜學，就教她詩詞，請名師指點書畫，女兒也是爭氣，從小溫順可人，對自己也是百般孝順。

所以，老爺子在給女兒選擇夫婿時，也是萬般挑剔。

同時，來求娶的人家，都是看到女兒沒有裹腳，又讀過私塾，上過教會學校的，就很是排斥。

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沐老爺子帶著沐蓮去昆明，結識了當時路見不平俠義的龍澤，當時龍澤被家裡「后媽」驅趕，四處遊盪。

沐老爺沒想到的是，回到家后，自己女兒就念念不忘死活要喜歡這個「黃毛」。

多方打探下，這才知道龍澤身份。

本瞧不上龍家的沐老爺，奈何龍澤太過優秀，是進步青年又是講武堂軍官生，如今更是有戰功在身。

沐老爺也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咳咳！」沐老爺子撇撇嘴，故意一臉不高興的盯著兩人，而一旁的沐老夫人則是樂的合不攏嘴。

「人家小夫妻恩愛，你這個老頭子這裡嘰嘰喳喳個什麼！」

被自己妻子調侃，沐老爺子臉上也掛不住。

「岳父，岳母，是小婿唐突！」龍澤趕忙老套路，叫人。

這一聲岳父岳母，不僅讓沐老爺子如沐春風，也讓沐老夫人笑的連說好幾個好。

飯桌上。

沐蓮眼角掛笑，一對小酒窩煞是好看，一個勁的給龍澤夾菜。

給龍澤一種她喜歡自己的錯覺。

龍澤很是開心，原本在大巴車上，他就對小姐姐有好感。

可惜沒有緣分，沒成想如今又能見到小姐姐，而且是自己未婚妻的身份。

未過門的小嬌妻，哈哈哈，爽！

「賢婿，你下一步如何打算呢！」沐老爺子端起酒杯和龍澤翁婿倆碰飲后，問道。

龍澤先是一愣，幸虧早有準備。

了解了自己的情況。

「岳父大人，小婿如今是滇軍第七團獨立營三連中尉軍銜，督軍府給了我148個擴編名額，練兵地點也就在大理附近！」

「哦！」沐老爺子頓了一下說道：「可有確定練兵之所？」

龍澤搖搖頭：「沒有！」

畢竟這個龍澤也不清楚。

捋著鬍鬚的沐老爺子若有所思，看了眼身旁的沐老夫人。

沐老夫人起初默不作聲，但被丈夫看著，她微笑的放下筷子，道：「澤兒，要不你就留在賓川！此地是我母族和沐家勢力，我一堂弟就是賓川縣令。」

龍澤沒有表態開口。

沐老爺子接過話：「這樣，你留在賓川招兵、訓練、採買也方便許多！」

龍澤不是沒想過回自己家，可犀角告訴過自己，昭通是孫家第一大族，龍家就是個靠走私起家的小家族，發展阻力太強。

再加上，如今龍澤生母已死，后媽三姨太是孫家小姐，根本不待見自己，親爹也不管不問的。

而且犀角說，自己這次來賓川，也是龍澤再三思量過的。

當龍澤還在發愣之際，感受到三雙眼睛看著自己。

反應過來的龍澤，露出笑容，急忙端起酒杯：「那小婿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還望岳父、岳父多多提攜！」

說著，龍澤趕忙倒滿酒杯，去敬二老酒。

城內

醉雲樓。

龍銘被沐陪天拉著去喝花酒，起初沐陪天是不打算叫犀角和老尹，犀角是下人，老尹只是個小兵。

沐陪天是看不上的。

龍銘要不是龍澤的母族，沐陪天才看不上。

龍銘本姓陳，認得龍老爺為乾爹。

龍銘是龍澤的大表哥，但也是乾哥哥。

可龍銘要叫上犀角和老尹，兩人再三推脫，但還是被拉著來了。

沐陪天一進門就吩咐老鴇，給犀角和老尹找姑娘伺候好，他帶著龍銘上二樓。

「犀角，我要不先走了，排長那邊沒有警衛不太好！」老尹說著，就要丟下犀角奪路而逃。

可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攔住去路。

犀角也好不到哪裡去，被兩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左右纏住。

「呦~兩位爺是看不上我們姐妹，呵呵，剛好便宜二位了，今天剛好有個從二樓下來的姐姐，讓兩位軍爺享受！」一個少婦妖艷的說道。

老尹冷喝一聲，嚇住姑娘們，看了犀角一眼就快速跑了出去。

犀角隨後也跟著離開。

「老尹，你不夠意思，自己跑！」犀角拍著胸脯，自己跑十幾公里都沒有剛才心跳的快。

沒等老尹開口。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一具女屍被抬了出來。

夥計在咒罵：「這小婊砸，今天第一天來，就當著客人面威脅要自殺，這下好了，老闆之間弄死得了可惜了這白花花的身體。」

犀角此時想要上前，被老尹攔住：「怎麼，你想給那女子出頭？算了吧！排長不在，不要給排長惹事！」

犀角沉聲道：「我姐姐就是被這樣逼死的！」

老尹內心咯噔一下，隨即老尹喝住那兩夥計，老尹對著花樓門口一女子道：「這是1塊大洋，我買你一身乾淨衣裳，給這姑娘換上！」

那女子也爽快的接下，笑道：「衣服1塊，換上1塊！這位軍爺~」

「瑪德，2塊都夠買你命的了！」一旁夥計羨慕嫉妒恨道。

老尹死死按著情緒不對的犀角，畢竟犀角就是二十多的小夥子，年輕氣盛，在惹出什麼事端來。

「給！麻利點！」老尹再次掏出1塊給她。

看著女子被穿好衣服后，犀角這次在轉角起身，走到夥計旁：「這是2塊大洋，將她埋了！」

老尹面露凶光，威脅夥計道：「要是讓我知道你們陽奉陰違！」

「軍爺，兩位爺，我們不敢！」夥計笑呵且懼怕的接過大洋，就推著推車去往城外。

城門晚上是關閉，但會留有一個盤查的城門開放。

犀角趁著老尹不注意，給他衣兜里塞入2塊大洋。

老尹是感受到了，但沒有伸張。

四周街道牆角，都是衣不蔽體的流民乞丐，這一切在老尹和犀角眼裡是再正常不過的，當今天下到處都是這樣。

兩人想同情，但也同情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