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殘廢

鸞對陸吾來說，就像是他的姐姐一樣的存在，在他成神前很久很久，他們就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了，再後來，他們認識了土縷和欽原，但是現在，一切都毀了。

嘯天並沒有受到多重的傷，不是陸吾下手太輕了，而是他現在已經全然沒有了神力。

他難道不知道嘯天的實力嗎，之前那一次的變故中，嘯天根本就沒有參與的機會，就被震暈了過去，他和鸞可以說是在逢蒙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的螻蟻。

但是他沒有反駁陸吾，只是靜靜地守在他的身邊。失去神力之後，原本的神性也會隨著消散，現在的陸吾也不過是個剛剛失去了家人的普通人而已，他再也無法做到神明那般的從容和淡然。

神力被奪走之後，陸吾的身體也逐漸開始走向崩潰的邊緣，按人類的理解來說，大概就是殘疾了，說是廢人也毫不為過，之前還有上半身還能勉強地運動，但很快連上半身的行動能力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剝奪。

當他幾次想要求死的時候，嘯天就會不冷不淡地說一句：「你難道不想去復仇嗎？」

不知道是不是嘯天每天的悉心照料，又或者說是陸吾自己的求生意志太過強烈，他的身體居然真的一天一天恢復了過來，他重新開始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

嘯天出現在他身邊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直到有一天，陸吾感覺到自己的雙腿也已經可以恢復行動之前，嘯天最後一次將柴火燒好的粥端給陸吾的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

留下這句話，陸吾就再也沒有見過嘯天了。

此時的陸吾情況非常特殊，他雖然恢復了原本的一部分力量，並且還能感受到一部分的神力，但是他已經使用不了一點點的神明的權柄了，換而言之，他成為了一個沒有神權的神明。

這種情況是極其少見的，不管是什麼形式的生命體，一旦修成了神格，那麼神職也就會隨之誕生，很少會出現擁有神力卻沒有神職的存在。

而陸吾就是這樣的一個奇怪的疊加態。

他走出這間破敗的小木屋，入眼的陽光太過刺眼，讓他都有些睜不開眼睛。

這個小屋中沒有窗戶，只有偶爾在嘯天出入時會打開的門，除此之外，陸吾就沒有再見過一次陽光。

起初這樣的環境讓陸吾感到壓抑和憤怒，但後來，他也明白這樣的住所才能更好地保護他的安全。

在他恢復健康的這幾年中，他從一開始對嘯天的排斥到了後來的接受。

他除去第一次的失控之後，其實對嘯天也沒有太多的抵觸，他也已經明白自己已經是廢人一個了，後面的抵觸又何嘗不是希望嘯天可以離開他的身邊，希望他可以自由地去享受自己的生活呢？

當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還有恢復的一天，總是用為數不多可以活動的部位去打翻嘯天端來的吃食，或者是在嘯天幫他清理身體時奮力地掙扎。

可是嘯天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一次，只是默默地忍受著，然後重新來過。

面對這樣的嘯天，陸吾就再也說不出傷人的話來了。

屋外是滿天的大雪，就算是這樣的天氣，也是讓陸吾的眼睛適應了好一會才接受了這樣的亮度，周圍都是厚厚的積雪，看不到任何生機，也不見了嘯天的身影。

陸吾這才知道，他們兩個居住這麼多年的小屋居然是在如此偏僻的環境中，他甚至無法想象，他打翻一次的食物，需要嘯天花費多久的精力去收集。

陸吾並沒有著急去尋找嘯天，因為他說過，他會在這裡等自己，他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努力踢開厚厚的積雪，陸吾就這麼踏上了尋找真相的道路。

又是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世間已經變得滿目瘡痍，神明和意神的戰爭中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邊取得了優勢，但是最終受苦的卻永遠是這些最最底層的百姓。

無盡的殺戮和飢餓像是野獸一樣追趕著倖存的人們，就連活祭，對於現在的部落來說都是極為奢侈的事情，相比於祈求不知道何時會降臨的神明，他們甚至覺得將用於活祭的孩子易子而食反而是更加划算的時候。

這幾年裡，陸吾也漸漸弄懂了事情的真相，終於是真正明白了自己身邊一切悲劇的源頭。

那一天，他重新登上了昆崙山，用盡所剩無幾的神力向上升，到達了天界。

守門的神明還認識這位前不久還見過的神明，只是他也感覺到陸吾現在已經不是神明了，不過他還是將陸吾放了進去。

對他來說，不過是區區幾日之前發生過的事情而已，人間卻已經是變得千瘡百孔了，連人間的神明都淪落到了這副樣子。

陸吾幾番打聽后，才找到有話語權的神明，將逢蒙的陰謀告知於眾人。

逢蒙在羿死後，發誓要為其報仇，但這並不是因為他對師父情感，而是這傢伙想要藉此機會名正言順地攪亂人間，把一切都搞得天翻地覆。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任何人復仇，逢蒙要做的，是讓一切重新歸於混亂，然後成為這個新世界的王。

天界時間維度和人界有著差別，而地神和人神們雖在人界，卻又因為之前的獵殺行為和天神產生了隔閡，不願向天界的神明們求助。

盤古大神看著手中渺小如塵埃，又脆弱如薄紙一樣的陸吾，盡量放輕了語氣。

「你現在壽命所剩無幾，我相信一個將死之神是不會說謊的，但是你說的話里存在一個漏洞，如果人間是因為我們天神的決策而出現了問題，那麼人間的神明們不願來向我們求助是正常的，但若真是逢蒙在蓄意曲解和搗亂，那人界的神明又怎麼會不來與我們商討解決的辦法呢？」

「盤古大人，您應該感覺得到，我現在特殊的存在形式吧？一個還擁有著一點神力的非神明的存在。我也是很長一段時間才發現的，關於逢蒙的記憶，都是在我失去神格后才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