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寫斗筆字
漆黑的瞳仁微睞,像天邊閃爍的星星。
流暢的俊眉輕彎,像遠山隱伏的黛松。
他勾唇,嘴角弧度完美無瑕。
他一笑,黑白的景物全都染上了色彩。
……
…………
真是令人難忘的一幕啊……
但是……
『啪呲』『啪呲』兩聲,隨著馨小夕短眉緊蹙,腦海里那一幕俊美男子迎風而笑的模樣,被粗蠻的撕裂開來,噼里啪啦的碎了滿地。她強行把這一抹環繞了她數日的記憶,擠出腦去。因為,此刻這記憶里的男主,正和另一個花樣年華的美少女『卿卿我我』。
小夕抓著手裡的筆桿,目光兇狠的偷瞥過去。狹小的屋子裡,男女相互『依偎』的更為親密。
「這個字是讀『壑』字,he,第四聲。」
黎清雪蔥指一指,一字一頓的把音出,耐心十足。阿打表極為認真,他像模像樣的音,讀到:「壑。」
「對。」
黎清雪微笑點頭。
「壑字的意思,是指什麼?」阿打懂了音型,卻不料其涵義。黎清雪微微思忖后,解釋道:「壑的意思,是指溝壑,深谷。宋代的歐陽修有一很有名的作品,叫《醉翁亭記》,裡面有一句『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說的就是山林之美。」
「原來如此。」
阿打眉宇輕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當然,還有一位很可愛的小說作者叫酒壑盛人,我很喜歡看她的小說哦!」黎清雪很開心,清澈的美眸彎做新月摸樣,她笑著笑著,目光卻像馨小夕這旁看來。馨小夕立馬把猙獰的神色一換,也笑了回去。
「阿打他好聰明,學什麼一遍就會了。這樣的天才,如果早開始學習,現在一定是一等一的精英了。」黎清雪大加讚賞道,馨小夕忙不迭迎合著點頭:「是啊,我們家的基因,沒什麼其他優勢,就是人都很聰明。」
小夕連帶自己也誇上了,黎清雪笑意更濃,卻只是極為淑女地矜持的笑。一旁的阿打又把書翻閱了幾頁,側過臉向黎清雪詢問。他對待書本,對待美女都是一等一的認真,卻至始至終都沒有睬過馨小夕一眼。小夕小心眼作,認為那天他送她粉色氣球,一定只是個意外,而他沖著她滿臉星光的笑,也肯定是自己自作多。這個『不明生物』根本還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撕掉,撕掉,把那天他的模樣撕掉!
馨小夕惡狠狠的又把蹦出來的圖像,扯的七零八碎。然後,她一關雙耳,繼續奮筆疾書,完成這最後一波的作業。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阿打,如果有問題,下次我來的時候再問我好了。」
黎清雪站起身,有禮貌的微微欠身。阿打見她要走,神色里有些失落,他勾勒出的難點都還沒有一一詢問,時間卻也飛逝而去了。
「好的,下次再問。」
阿打淡淡點頭。
黎清雪嫣然一笑,又回身與馨小夕告別:「小夕,我要走了。」
馨小夕懶洋洋的抬起眼帘,心想這時候才想起我來呀?但嘴邊卻還說:「這麼快就走了呀?」
「嗯,天要黑了。明天上學,我們再見!」
黎清雪頷,走到門口又鞠躬告別,一顰一笑一一舉都是大家閨秀的模範。馨小夕越看越不是滋味,心中暗嗤了一聲,表面功夫卻做的依舊十足。「嗯,明天見!下次記得來玩哦!」小夕笑嘻嘻的送別,人走後,卻沒好氣的把門砰上。
「我看啊,她和房東太太沒什麼不一樣。為人淡然,性格冷清?我看哪點都不像,碰見帥哥還不是個花痴樣兒!」馨小夕碎碎念叨。在學校里,黎清雪並不如在自己家裡所見的一樣。她孤傲的很,不輕易與旁人攀談說話,笑容也是點到為止,哪像現在這個樣子?還有,真搞不懂為什麼她硬要和自己做朋友?有什麼好處么?她能圖到什麼么?
百思不得其解,馨小夕只能歸為,黎清雪事實上是想借和自己交朋友,靠近極品美男——阿打。
「哼!」
馨小夕大哼了一聲,似乎是哼給一旁的男人看的。只可惜男人還是低頭閱讀,現在的他,對電視機不感興趣了。他全力以赴的撲在這堆馨小夕新撿來的一箱舊書里,像扎了根的槐樹,穩若泰山。
馨小夕拉拉咧咧的坐回自己的椅子,把書本一拋,又撿起報紙來。找兼職的事可懈怠不得,雖然上次的舊書解決了這個月的房租,可下個月呢?想時,她拿起筆,圈圈叉叉的勾起報紙來。
馨小夕已經把手裡的報紙統統勾完了,她打了n個電話詢問是否缺人,但都一無所獲。如今這世道,學生兼職實在不容易,不是薪酬太少,就是時間不符,馨小夕惱的險些抓破了頭。
「呀啊!!!」
馨小夕惱羞成怒,一扯報紙,揉捏成團就往地上砸。一旁盤坐在書堆里的男子,稍稍一驚偏轉過視線。馨小夕見他看她,於是目露凶光:「你看什麼看!?」
阿打似乎已經習慣了她的暴躁,於是佯裝沒聽見,把視線收回。
馨小夕嘟著嘴,鼻息咻咻,心裡對自己的諸多不順感到忿忿然。
怎麼什麼事兒都不順呢!?
而就在她感到氣鬱難當時,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拉開自己的抽屜,把藏在最裡邊的一個紅木舊盒拿了出來。她動作十分小心謹慎,仿似呵護一件稀世珍寶,倒引來阿打的側目。馨小夕打開盒子,裡面整整齊齊的疊放了一堆信件。在看到這些信的一瞬,女孩焦躁暴戾的神忽的一黯,清澈淡然起來。
阿打於是更為奇怪了。
只見女孩小心翼翼的拿出信,一封一封的放在眼下瀏覽。她並未打開信,而只是定定看著信封上那一行筆鋒淡雅的字跡,但即便是如此,她便已露出十分滿足的表。最後,她閉上眼,深深呼出了一口氣,仿似得到力量般微微一笑。
男子狐疑的挑起眉,他從未看過小夕這樣的表。
最後,女孩又把信鄭重的擱放了回去,鎖回抽屜。一切落定后,她似乎覺到阿打的注視,又一改恬靜神色,張牙舞爪般怒喝:「你又看什麼,這麼好看!?」
阿打併不說話,又轉回頭去。
馨小夕見他兩次對自己視若無睹,於是來氣了。她插著腰上前,怒道:「吶,你和黎清雪說話,那麼開心,我和你說話,你就理也不理?」阿打目不斜視,纖長的手指還在繼續翻閱,只說:「我沒有開心。」
小夕一頓,呲牙:「這不是重點,我是說你為什麼理她,不理我?」
「我這不是理你了么?」
阿打一臉無辜的揚起視線。馨小夕一噎,什麼跟什麼?這小子居然鑽空子!?
馨小夕瞪眼,蹲下身來把阿打的書本搶過來,一看《全宋詞》。這書頗為高深,但馨小夕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隨意翻開一頁,瞟了一眼就開始倒背如流起來。阿打大為吃驚,等小夕背完后,則笑著讚賞:「你全背對了。」
馨小夕得意洋洋,卻假裝不在意的說到:「這很平常,我記憶力很好,不要看我這個樣子,學校里的第二名從來都是我的。」
「為什麼不是第一名?」
阿打稍有疑惑。馨小夕臉色一怔,只說:「因為當第一名太顯眼,眾矢之的,傻瓜才當。」第一名是黎清雪。馨小夕不是考不贏黎清雪,只是因為有她做掩護,馨小夕才能得獎學金得的不引人注目,得的怡然自在。這一點,她承認有利用她。
阿打不明白,但他沒有繼續深問,只覺得這與他關係不大。他想繼續讀書,於是說到:「你背完了,就把書還給我吧。」他伸手討要,馨小夕卻不依。怎麼自己倒背如流,他也不想把問黎清雪的問題,轉而問自己嗎?
「不給。」
馨小夕撅嘴。
阿打抬眼看他,滿目疑惑。
馨小夕嘿嘿一笑,甩甩手上的書說:「這是我的書,幹嗎還給你?」
「你不講理。」
阿打直不諱。
馨小夕一怒,反駁:「什麼叫我不講理,這本來就是我的書。」說罷,她握緊手上一直拿著的圓珠筆,在書本的封面叉叉幾下,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她寫的洶湧澎湃,速度極快,落筆后,她晃晃腦袋,得意的說:
「吶,這是我的書!」
阿打聽罷,神色波瀾不驚,但目光卻詭異的落在書本封面『馨小夕』三個字上。小夕隨著他的目光一看,沒好氣的說:「幹嗎,你看什麼看?」
阿打靜默了一秒,遂說:
「你寫斗筆字。」
「啊?」
馨小夕眉梢一跳。
「你寫的斗筆字。」
他把書從小夕手裡拽出來,然後攤在女子眼前。阿打煞有其事的指著封面上的『夕』字說:「這個字,是先寫一撇,一勾撇,再點一點的。而你是先寫一撇,點一點,最後才寫勾撇。」
馨小夕氣結,嘴唇蠕動:「這有什麼差別嗎?」
「不應該寫斗筆字。」
阿打鄭重其事,彷彿這是件極為嚴肅的事。馨小夕很小想,但阿打的下半句卻把她的樂活勁打的煙消雲散。「清雪教過這個字,筆畫我記得很清楚,你不該寫斗筆字。」
馨小夕頓了頓。
黎清雪,黎清雪,為什麼老拿自己跟她比!?
馨小夕一生最討厭的事就是拿自己跟別人比,她神色一緊,五官都緊繃起來,驀地把書拽了回來。她把封面伸到阿打眼前,食指狠狠的指著,一字一頓說:「你記住了,我沒寫斗筆字。我馨小夕愛這麼寫,它就不是斗筆字,以後『夕』字,就是這麼寫的!哼!」
說罷,小夕不等阿打露出錯愕的神,就站起身往回走。她心忖,再也不要理這些自以為是的人了,她剛已從寶盒裡得到力量,她要擺正心態,做自己的事去!
此時手機驀然一響,洶湧的在桌上震動起來。
馨小夕嚇一跳,轉過身。她跑到桌邊,抓起手機接聽:「喂!」
聲音粗噶嚇人,那頭有一陣的空白。但旋即馨小夕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立即轉變角色。
「你好,請問是哪位?」
她一改剛才粗暴的聲線,變得柔婉甜美。
一旁的阿打眉尖一挑,似乎也被馨小夕截然相反的變化所震撼。這女人變起來,當真判若兩人。
電話那頭是個女聲,背景音樂卻震耳欲聾,像是個迪廳。
「請問是馨小夕嗎?」
「對,對。」
馨小夕頷。那邊的女聲說到:「我是在xx應聘網上看到你的信息的,你現在找到工作了么?」女人像是走到一處稍稍安靜的地方,嘈雜的音樂被甩在後頭。馨小夕一聽,全身來勁了,雙手扶住手機說到:「沒有,現在還沒有,請問你是想要招人嗎?」
「yes。」
那女人輕笑。
馨小夕心中蠢蠢欲動起來,臉上的笑容也堆起來,仿似剛才和阿打對峙時的殺氣,早就煙消雲散。
「這樣的,我們這缺服務生,薪水按小時計算。由於工作時間很晚,一小時我們出一百元。你琢磨這薪水可以,就來上班吧,地點在向南路的129號,夜魔酒吧。」
一百一小時!?
馨小夕眉梢抖動,嘴咧的老大。這可是少有的豐厚啊,就連在sl夜座也頂不上這個價。馨小夕心裡樂開了花,喜滋滋的回答:「當然,當然!夜魔酒吧是吧?我願意來上班,請問什麼時候開始?」
那邊響起了高跟鞋的鑿地聲,那女人似乎是在走。
女人答覆: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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