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得安寧

馨小夕回來的路上，還在想剛才生在學校的一切。課間時分，體育外場，這些不大不小的空擋里，好幾次黎清雪都想向她走來。然而馨小夕卻一次次的裝作與她擦肩而過，目光偏離。小夕是瞧見了黎清雪落寞的神的，但是，她才不願意在學校和她說話的。畢竟她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看見黎清雪，就像有跟刺扎在她心窩一般，馨小夕寧願眼不見為凈。

亂七八糟的想著，馨小夕不知不覺已走到自家門口時，然而思緒飛揚的她卻在聽見屋內的電視機聲時，瞬間神經歸攏。

她急急忙忙的打開門一看，果不其然，那個男人正在使用她金貴的電視機！

「喂，喂！」

她怒氣沖沖的甩上門，大呵一句。

67322轉過頭來，目光平靜的瞧了她一眼，開口說：「你回來了。」

馨小夕一愣，咦，他會說話了，而且還是男聲？

她吃驚不小，心忖他莫不是恢復了記憶與能力？於是，她試探的說到：「你，你在做什麼？」

「看電視。」

簡單扼要，男子又側回頭去繼續盯著電視機。馨小夕嘴巴長的老大，不可置信的打量著67322。她目光從他俊削絕美的側臉，一直下落瞥在他手中的遙控器上。驀地，她狐疑的一皺眉，心想這遙控器不是好端端放在床頭柜上的么？怎麼跑他手裡來了？

「哦！！」

馨小夕突然指著67322，有些不滿的說：「我叫你不要動，待在圈裡，你出來了是嗎？」

男子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沒有。」

「沒有！？」

馨小夕自然不信，她伸手搶過他手裡的遙控器，囔到：「沒有它怎麼到你手上去了，我記得我把它放在床頭櫃的，你還撒謊！」67322波瀾不興的注視她，回答：「我沒有騙你，我並沒有踩到你的家。」

「我的家？」

馨小夕看著那紋絲未動的白圈，一時似懂非懂。她站起身說：「你說你沒有出來，那你告訴我，你怎麼拿到的，我分明就把它放在這裡。」馨小夕一邊說一邊走到床邊，但是她並未來得及把目光放在床頭柜上，就已經被牆上鮮明的一個腳印給震懾住了。

她一頓，驀地的驚叫。

「你個混蛋！！！」

她大步流星的衝過來，揪著男子的臂膀。

「大騙子，混蛋，你敢踩腳印踩在姑奶奶我的牆上，那是我睡覺的地方！」67322隨著她指尖的方向也覺了自己凌空騰回時留有的痕迹，只說：「沒有辦法，為了不踩你的家，我只有踩牆了。」他答的輕描淡寫，理所應當，馨小夕氣血上涌卻又無力反駁。於是，她只是緊緊的揪著67322的襯衫，直到67322低眸盯著她糾結的小手。

「鬆手，女人。」

女人！？

馨小夕頓時想起了sl夜座的半空，他也是一副冷漠的討厭模樣，自以為是的命令：放開我，女人。

馨小夕一頓，霎時把那個殺氣騰然，森冷入閻羅的黑衣人，與面前這個男子重疊起來。她想，他莫名其妙的會說話了，不僅會說話，連清冷恐怖的氣質也回來了。莫不是他真的已經好了，也想起來了。那他會不會，也把要殺自己的事，記起來了？

馨小夕心中一陣搗鼓，手自然也乖巧的鬆開了。67322伸手撫平了皺褶，睬也不睬馨小夕便又扭頭繼續看電視。馨小夕這下有些犯難，她本來想回來把這個『不明生物』給趕出去的。可眼見他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己倒沒這個把握了。

於是她有湊近，邊觀察邊試探。

「喂，你為什麼一定要看電視？」

居然為了看電視，把她的牆給踩了，雖然她不知道他是怎麼踩上去的。

67322目不偏視，淡淡道：「不知道。」

「不知道？」

馨小夕豆眼一瞪。

「我只知道，我想看。」

馨小夕問了跟沒問一般，卻鍥而不捨：「那你告訴我，你看電視，是在看什麼？」

「什麼都看。」

「…………」

這次馨小夕徹底放棄，她悻悻然的站起身，暗暗『嗤』了一聲，便轉身走向自己的床邊。她吩咐道：「我太累了，身上的淤青都還沒好，需要調養。你給我把電視關了，明天再看。」馨小夕倦意十足，她簡簡單單抹了一把臉后便窩上床去。她此刻的確也沒閑工夫來猜測這個『不明物體』到底生什麼事了，問又問不到，只有先睡了再說。

哪知67322的俊眸里卻漾過一絲不解，他說：「睡覺和看電視有什麼關係？」

馨小夕剛躺下去，又給雷起來了。她撇撇嘴，不耐煩的解釋：「我說叫你關，你就關，對於我來說，你看電視我就睡不了覺，可以嗎？」

男子一陣沉默，竟『啪』的一聲把電視真關了。馨小夕頗感欣慰，便又軟下身子躺下來，整個人都窩進綿綿的被子里，享受難得一刻的愜意。不時，濃濃的睡意再次襲來，朦朦朧朧間，意識已漸漸模糊。

而萬籟俱寂之下，只有67322一個人坐在電視機前。

他坐了許久，繼而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他解開扣子，露出精實的胸膛，一顆洞眼的邊緣，半顆彈頭已經露了出來，於是他便索性直接拔了出來。而他臂膀上長長的傷口也縮短了不少。他檢查了一遍身體，似乎對癒合的狀態十分滿意，於是又安靜的繼續坐著。

夜深人靜。

黎禹皓在了深夜才把一切東西都置弄妥當。他坐在床頭，望著平整乾淨的屋子，如死一般的寂靜沉甸甸的向他壓來。忙碌的時候還好，他能分心，可一到這岑寂時分，無數的回憶便蜂擁而至。那些嘶喊聲，爆炸聲，還有他呼救不急的絕望聲，都縈繞在耳，揮之不去。

漸漸的，黎禹皓躬下身子，把臉埋進雙掌里。

心如撕開一般痛。

鮮血直流，戳心刺骨。

雙肩開始微微聳動，黎禹皓禁不住那哀慟，竟哭了起來。起初只是些小的抽泣，到了最後已是嚎啕大哭，那哭聲悲涼之極。而此時，僅與黎禹皓一牆之隔的馨小夕正在美夢。她夢見自己游遍大江南北，豪吃山珍海味。

只是，這美夢正盛的時候，她卻突然聽見了什麼。

有陣哭聲尖銳的戳進她的夢鄉。

她皺眉，輾轉反側，掙扎了一番后，她終於被硬生生吵醒。

馨小夕驀地的直起身子，在黑暗中靜聽了一會兒，現這哭聲竟是從自己床頭的牆那頭傳來的。她一時氣不打一處來，捶牆就怒喊：「三更半夜你哭什麼呀，你還要不要人睡覺了，王八蛋！！」

此刻的黎禹皓對外界的一切都置若罔聞，他沉溺在悲傷中，溺不可拔。

「王八蛋，你死全家了！？哭你奶奶的！」

馨小夕見哭聲不止，又罵罵咧咧。

這個夜，她註定不得安寧。

當然，此刻的她亦不會知道，從這個夜開始，她今後的一生，也會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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