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窮追不捨

「哎呀呀，頭都撞裂了，痛死我了……」

馨小夕抱怨不斷，眯著眼，輕輕的揉著後腦勺。

「都是你這個東西，害的……氣死我了……」她邊嘟囔邊回頭，卻在睜眼的一霎那與一雙狹長的黑眸驀然對視。他的臉靠的極近，整張表就這麼毫無預期的撞入馨小夕的眼帘，她一頓，嘩啦啦的往後退。

「呀呀呀！」

她豆目圓瞠。

「你！」

他醒啦！？

馨小夕氣竭，張著嘴不可置信的望著男人。只見那男人面無表的看著他，眨也不眨眼。

「你，你怎麼醒的，怎麼醒了不吱聲！」馨小夕胡亂語，伸出去的小手也倉惶亂擺。那男人對她的問置若罔聞，目光倒是盯著她胡亂揮舞的手指。不時，他緩緩的低下頭去，望著自己的手，下一刻他竟抬起自己的手，像模像樣的也揮起來。

「咦？」

馨小夕覺得不對勁，『咦』了一聲，手便不動了。

哪知，她的手一停，那男人的手也不動了。

馨小夕一挑眉尖，心裡泛起狐疑。她頓了一拍，挪起屁股正坐起來，那男人見她如此，也學著正襟危坐。

他學我！？

馨小夕擠眉弄眼的瞧著他，鼠眼裡儘是猜忌。男人的雙眼亦是不眨，期間的神色也分外呆楞，與之前的犀利截然不同。馨小夕於是懷揣著疑惑，突然把右臂一伸，指向前方。隨著她大臂一揮，那男人也恰時的揮出手臂，向前伸去。

接著，馨小夕又驀地一扭脖子，男人也照樣學樣，分毫不差。

於是馨小夕便採取高難度動作，站起身轉了一圈又坐下。男人目不轉睛的看過後，也站起身，朝同樣的方向一旋轉，又盤坐在地。

「唉……」

馨小夕摸摸下巴，豆眼輕眯，瞳仁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詭譎。這小子怎麼跟個木偶一樣，她做什麼，他就學什麼。他該不會是裝的吧，讓自己鬆懈防禦，然後再要了她的命？想時，馨小夕一攥緊拳頭，就往自己的頭上砸去。當然，她是假砸，只是想知道這男人會不會也照樣學樣的砸自己。

果不其然，他真的毫不猶豫的砸了自己。

「哈哈！」馨小夕見罷，大笑。

「哈哈！」

這一次，67322竟然也學著開口了。他的笑聲很機械化，似乎還帶著電流的沙啞，著實嚇著了馨小夕，她驀地就斂起了笑容。而67322似乎也意思到自己的聲音不對，竟然又僵硬的『哈哈』了一聲，出的竟是和馨小夕一模一樣的女聲。

「啊！？」

「啊！？」

兩次相繼而出的訝異聲，驚人的相似，甚至到了不分彼此境界。馨小夕除了駭異之餘也已經確定他不是裝的了。這『不明生物』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秀逗了。現在醒過來已經和一個木偶無有二致。既然如此，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這麼好的天賜良機，她不利用，以後還怎麼光明正大的甩掉他？

「嗯哼！」

她清了清嗓子。

「嗯哼！」

馨小夕站起身，一語不的打開門。她佯裝無事的走出去，67322也尾隨而來，馨小夕心中竊喜，忙不迭關上大門，又一步步的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67322像她一樣的走著，跟在其後三米遠處。馨小夕聽的見她的腳步聲，於是頭也不回的繼續走。

下樓，拐彎，出公寓大門。

駕輕就熟，馨小夕的每一動作都落進了67322的眼中，他面無表，卻分毫不差的模仿。

兩人走到公寓大門處，們是杳無人煙的街道上，突然走來一個提著行李箱的年輕男子。他似乎是在找路，於是在瞧見馨小夕和67322時，喜不自禁。他追上來，先問67322：「不好意思先生，請問這裡是柚子巷嗎？」

67322根本不理會他，只管往前走。

「請問，這裡是柚子巷么？」

他窮追不捨。馨小夕於是扭過頭，大喊：「是啊，這就是柚子巷！」

她不想人打擾，她的儘早把他待到一個混亂的目的地——

菜市場！！

她的如意算盤早就打的叮噹響了，既然他會學，那她就更容易甩掉這個包袱累贅了。等走到人多的地方，她玩一個憑空消失，還看他上哪找她去！

那人得到答案以後，鞠躬謝謝后，便離開了。於是馨小夕繼續向前走，67322繼續緊緊尾隨。

「小夕啊，今天的芹菜很新鮮哦，要不要來一把？」

一花白雙鬢的老婦一見馨小夕，便眯著眼，笑吟吟的問。小夕是她的常客，每天來的也甚早，只是今天，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因為，一個衣衫破損的奇怪男人，正跟在小夕身後。

那老奶奶見他目光獃滯，神漠然，以為他心懷不軌，於是沖著馨小夕擠眉弄眼。

馨小夕停在她攤子前，裝出一副害怕之極的模樣，小聲嘀咕：「劉奶奶，有個人跟在我身後……我好怕……」

那賣菜的老婦一聽，臉乍青乍白一陣。

「他，他是什麼人？」

馨小夕佯裝在揀菜，67322於是也上來，伸手在攤前撥弄。那老人見他機械的學小夕，心底更覺恐慌。

「他不會是瘋子吧……」

「是啊，他是瘋了……」馨小夕堆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他是我的前男友，因為被我甩了，神經有了問題，昨天夜裡還歇斯底里的說要砍死我。劉奶奶，你救救我啊……」

「啊……」

聽到『砍死我』三個字時，那老婦雙目圓瞠，膽戰心驚的瞥了一眼67322。只見他專心致志的揀菜，不見有任何錶。

「劉奶奶……」

馨小夕苦苦向求，劉奶奶果然神一震，扭過來頭，皮笑肉不笑的對著67322道：「這位小夥子，你要買的什麼菜啊？」

67322見有人和他說話，僵硬的抬起頭來與之對視。

「新鮮的白菜，芹菜還有豆芽，要不要一些？」劉奶奶竭力支撐她顫抖不堪的聲線，鎮定自若的對著面前這個會『砍人』的『瘋子』。67322一歪腦袋，似乎是聽不懂她的話，只抓了一把菜放在那老婦跟前。

「你要白菜啊？」

他抓的是白菜。

「白菜？」

67322望著手上的白菜，以詢問的口氣說到。只可惜他說的是女聲，那老婦嚇的不輕，只點頭：「唔，是啊，白菜，這是白菜。」

「白菜。」

他又盯著手上新鮮水潤的白菜，肯定的重複一遍。

此時的馨小夕見他專心致志的對著一顆白菜，心中暗自大爽。想姑奶奶我機會來了！於是想都不想就拔腿就跑。67322此時目光一瞠，轉過俊龐，見馨小夕已奔離開，於是忙不迭就拋下手上的白菜，欲要追去。

劉奶奶此時大義凜然的跳出來，把攤前的白菜芹菜豆芽……統統丟到67322跟前，混淆他的視線。她一邊還驚恐的大喊：「瘋子啊，瘋子啊，瘋子砍我老太婆啦！！！」菜市場里頓時一片混亂，其他攤主不知道生什麼事，以為真有神經病來砍人，也紛紛呼救起來。

「哇，哪裡！？瘋子在哪！？」

「刀，刀，小心他的刀！」

「不是刀，他有槍，槍！」

「報警，報警啊！！」

雖然根本就沒有人瞧見誰是瘋子，也沒人瞥見有沒有刀，有沒有槍，反正恐慌就這麼四下掀起了。67322站在人堆里，被推推搡搡，他目光微顫，四面八方的信息湧入他的腦子，他竟有一刻的懵然。只是，此時的馨小夕已經成功逃脫，順著羊腸小道回了家去。

到了家的她，『砰』的一聲就關上大門，然後氣喘吁吁的頹坐下來。

「媽媽呀，累死我了。」

經過一夜的勞頓，她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在抱怨叫囂。她疲憊不堪的歪倒在地，心忖，這一次，總能讓她喘口氣，歇息歇息了吧……

※

星期天的街市總是熙熙攘攘，熱鬧番茄的。

特別是有一個身材頎長，俊美絕倫的男人，赤著上身走在路上。由於身材格外高大，他顯得異軍突起，與周遭格格不入。無數經過他的人，都紛紛側目。一方面是見他衣衫襤褸，懼怕是個瘋子。另一方面卻又因為從來沒見過這麼帥的『瘋子』，而好奇的不止顧盼。

67322旁若無人的走。

他的目光只看著前方。

不時，他側目看一看路邊的冰淇淋攤子，見和藹的大伯彎腰把冰淇淋遞給個小的男孩。

「給，拿好哦。」

「謝謝，伯伯！」小男孩綻放笑顏，手捧著冰淇淋意味著媽媽，興奮道：「媽媽，冰淇淋，冰淇淋……」

母親則露出欣慰寵溺的笑容，撫摸他的腦袋。

「冰-淇-淋？」

67322盯著小男孩手上的瑩白雪糕，一字一頓的說。

緊接著，他又繼續走。每看見一件東西，聽見一個名詞，就會停下來側目傾聽，然後暗自重複。不知不覺，他便走到了一間大型超市的門外，玻璃櫥窗內的電視機，不約而同的在播報今天最受關注的新聞。

「昨夜位於西嶼路的sl夜座十七樓，突然爆炸。當時由黎警督帶領的飛龍隊正在十七樓執行任務，爆炸造成飛龍隊二十二名成員全軍覆沒。死傷者另傳，還有當時在十七樓nonsuch包廂的龍義幫老大宋懿。目前，事的起因經過，還不是很清楚。但據知人士透露，此次飛龍隊全軍覆沒與黎警督的失職有關，警方已決定革除黎警督的職位。我是csn主持人xxx，sl夜座為您報道！」

鏡頭的左邊是主持的大腦袋，右邊則是被圍得水泄不通的sl夜座。鏡頭裡的天還沒有亮，相信是一則生在夜裡的爆炸事件。

67322杵在櫥窗前盯著那電視機看，許久不聲。他的表有一刻的嚴肅，但旋即又恢復了起初的漠然。

此時，67322覺，他的身邊站了一另一個人。他扭頭看去，現是一名氣勢嫻靜的女孩。女孩的頭是微紅，像是陳年紅酒一般，雋永而美麗。她皮膚皙白，水潤的好似能掐出水來。一襲價格不菲的黃色的洋裝把她獨有的氣質凸顯的淋漓盡致。

她亦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櫥窗里的電視機。

她喃喃道：

「哥哥……」

愁容凝霜，黎清雪不自禁的輕嘆。

仿似是察覺到了身邊人的古怪，黎清雪撇過視線，看了一眼身旁的詭異男子。她揚起腦袋，眨了眨大眼，在與67322的眼神交匯時，不自禁的『咦』了一聲。

好奇怪的男人。

可為什麼全身髒兮兮的？

黎清雪對他的帥，看的較輕，只是覺得他的模樣十分奇怪。憑著知覺，她不認為他是一個瘋子，也不認為他富有威脅力。於是輕笑的微微鞠躬，打招呼：

「你好。」

67322有些訝異，學著說道：

「你好。」

他用的是和黎清雪一模一樣的聲音，黎清雪大詫。

「唉？」

67322見她一臉詫異，倒沒說話了。此時的黎清雪對他又打量了一番，看見赤著上身。她又問：「你為什麼不穿好衣服？」

「衣服？」

男子似乎不太理解，黎清雪於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洋裝。

「衣服，為什麼不穿衣服？」

67322望了望她，又看了看自己，於是第一次造句說到：「沒有，衣服。」

「呵呵。」黎清雪覺得他一板一眼的說話，很好玩。於是輕輕一笑，卻不張揚。她又問：「你家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她覺得他一定是個和家人失散的智障人，所以才會遊走在大街上。處於好心，她想送他回去。

「家？」

男人一蹙俊眉，又是頗為不解。

黎清雪於是耐心解釋：「家就是，你要回去的地方。你從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

「家，回去的地方？」

「嗯。」黎清雪彎起嘴角，點頭。

「家，從哪裡來，就回哪去去。」男人一遍遍機械的重複黎清雪的話，似乎也在暗暗領悟她的話。

「對，你家住在哪啊？」

黎清雪又熱心一問。

67322的腦袋停頓了一拍，繼而目光有一刻的深邃有神。他回答：

「柚子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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