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山神的阿貝貝
好！大！的！樹！啊！
風吹花落叮鈴作響，郁姣仰頭獃獃看著飄落的淺藍色花瓣，一整個目瞪口呆。
忍不住喃喃：「我以為……小藍花是草本植物？」
可。
真是一棵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大樹啊。
真實的初夏陽光穿透枝葉落在臉上，淺藍色的小風鈴一樣的花串錯落有致地垂落，而虛幻的怪鳥盤旋其上，十頭有十口，一口出一聲，千聲百響。
而怪鳥身周有珠光色霧氣消散，深灰淺灰色的霧氣聚散循環，偶有人臉置於其中。
滴答。
不知是積水還是怪鳥脖頸滴落的血水滴在枯葉上，喚回少女迷失的意志。
她比劃著說：「我翻山海經的時候翻到過一首詩，」至於為什麼翻山海經會翻到詩，那就要怪瀏覽器的各種推薦鏈接了，「其聲雖小身甚大，翅如車輪排十頭……其名為鬼車，夜載百鬼凌空游。」
這就是鬼車嗎？
那怪鳥身周的豈不是都是……鬼？？
本以為找到了遷徙來的老虎，再隨便走走就得回家務農了，結果逢嵐只一句話就讓郁姣心甘情願再跑一座山：「想在小院種『風鈴花』嗎？」
想嗎？當然想啊！
郁姣超喜歡那好看又好聽的小花串藍風鈴的，但逢嵐提過一次之後只是偶爾出門給她帶幾串，一夜之後就會變成普通的不會叮鈴作響的小花，郁姣一度以為是山神發現這花沒法在小院里長大，為了面子不再提。
信徒當然也很給面子的不提啦。
結果小藍花居然是這麼大一棵樹長出來的嗎？
似乎還是在鬼車鳥的血液澆灌下才長出來的，那也不怪小院種不了……
逢嵐：「嗯……也不是不可以。」
祂解釋了一下這棵樹和鬼車鳥是不同的存在，鬼車鳥是現在的輪迴系統中的一環，山神管轄範圍內可以把罪人的魂魄拘來，讓鬼車鳥啃食罪孽，遭凌遲之苦。
而小藍花原本是在別的地方種不了的，但現在可以扦插。
接地氣的解釋讓郁姣眼睛亮起來，逢嵐卻又換了個話題：「知道這棵樹的年齡嗎？」
郁姣搖搖頭。
事實上郁姣是有機會知道這棵樹的，如果郁二哥在，也肯定會興緻勃勃地跟郁姣介紹，這就是四大爺要傳給他照顧的大樹。
但郁二哥在某些方面不靠譜，在保守秘密方面還是非常靠譜的，四大爺說這事只要一個人知道就行，那他就果真沒和妹妹說起。
所以當逢嵐說出一千年這個數字時，她很配合地倒吸一口涼氣：「哇。」
咳，帶著點哄山神的意思啦。
畢竟千年古樹罕有，但不是沒有。
可逢嵐下一句卻讓郁姣真正的震驚起來：「我有意識的時候，就盤在這棵樹上。」
郁姣：「誒？」
那豈不是這棵樹是山神的阿貝貝？但為什麼是盤著，山神本體原來是蛇嗎……
不知道信徒在揣測什麼的山神，修長的手指點著千年古樹的斑駁樹皮，說起自己的過去時聲音依舊清冷：「那時候它才是棵小樹苗……」
「我嫌棄它太矮，換了個地方住。」
郁姣點頭，逢嵐是一個對睡眠品質要求很高的神。
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呢……
「後來睡睡醒醒，」逢嵐話鋒一轉，「有一次醒來的時候，看到個小女童在爬樹，一米多高的小桃樹，爬樹的人像一條大蟲子。」
郁姣：「……嗯？」突然有不祥的預感。
「對，是你。」
逢嵐繼續說：「你沒摘到桃子，摔地上哭了半天沒人理，吵得不行……」
所以祂爬樹給人類崽子摘了桃，哄得她不哭了，才接著睡。
然而又睡了三年，祂再次被崽子的哭聲吵醒了，於是又跳下河把人撈起來，瞪了眼腦子還沒發育完全的人類崽子，無奈換了個地方睡覺。
「……」
郁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按理說這是逢嵐在她都忘記的記憶里救了她兩次，可為什麼聽起來還有點令人生氣？
祂好像在說她腦子不好誒=A=
郁姣表情複雜，欲言又止，好在逢嵐似乎也在自己的思緒中，望著古樹上的小藍花沉思。
祂聲音輕且淺：「要是沒換多好。」
像是被山風卷著風鈴草擊中心臟，短短几個字帶著奇異的重量。
郁姣沉默了會。
小聲說：「沒關係的，已經過去很久了。」
她都快要忘了，而且現在日子過得那麼快樂，每天都很充實，要不是洛耀祖出現在她面前她還不會記起來呢~
信徒驕傲地這麼說著的時候，山神非人的眸子就這麼靜靜看著她，然後一隻手蓋住了信徒的臉。
「蠢。」
郁姣：？？？
少女兩隻手扒拉著山神的手，試圖掰開，但紋絲不動。
被完全遮擋的視野中，她只能聽到逢嵐恢復了那種慢悠悠懶散的語調：「要帶花回去種嗎？」
「當然……你放手啊唔唔唔！」
「行，還有一件事……」
山神鬆手，轉身去挑選要帶回去種植的枝條，後半句遲遲沒繼續。
「……是什麼事啊？」
「似乎也不重要，不提也罷。」
「你別說一半留一半啊！喂……不會以為我追不上吧？？」
少年少女像是山間玩鬧的野獸幼崽，抱著一沓鮮嫩的枝條，追打著離開了古樹的範圍。
古樹上的鬼車鳥日夜不停地戾叫著、啃食著，淡灰色的霧氣偶然凝成一張人面，細看，居然與洛耀祖有幾分相似。
但這些都和現實世界無關。
隨著山神和祂的信徒走遠，存在於虛幻與現實之間的怪誕瑰麗景象，也隱於初夏燦爛的陽光之中，普通人不可視。
直到不久后的某一天，一雙登山鞋踩上枯葉，有人靠在某個樹根邊上休息。
嘩啦，泥土陷落。
……
踩著又一次下完雨的泥濘，郁姣終於逮到逢嵐的衣擺，卻在下一秒，少年山神變成俊美的銀灰色大狼。
以為變成狼就可以萌混過關嗎！
不可能的！
郁姣揪著狼耳朵，試圖讓逢嵐感受到自己的嚴肅：「做人做神做狼都不能至少不應該……呃。」
「……」
黑洞洞的攝像頭並一群熟悉的人在撥開的灌木叢後方，和突然冒出來的少女面面相覷。
長著笑臉的男人眼含估量，五個狼狽的大男生卻頓時：！
「村民甲！」
「嗚嗚嗚你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