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狼還是狗

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趕。

郁姣心說柳思嘉既然能忍著抓蟲子也要試工，看來成為小院第一位僱員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那麼心理健康方面也要考察一下。

坦白局，繼續！

可她問得平淡如水，柳思嘉卻有些無所適從。

小妹妹的提問帶著一種習以為常的殘酷，她似乎並不認為當面提起別人的傷心事是什麼不應該的，哪怕那是足以讓人放棄生命的傷心事。

但詭異的，柳思嘉並不感到被冒犯，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我是個編劇，中下層那種。」

「自由職業，好酷。」

郁姣哇了聲，是真的覺得很酷，因為她以前想的最美好的事也不過是考上大學遠遠離開，她不聰明也不漂亮，幹不了什麼大事業，畢業后大概是在外面打工朝九晚五，偶爾和家裡通個電話，這樣對她好對洛家人也好。

只是後來出了真假千金的事，她再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舉止，想象便都只剩下了恐懼。

但柳思嘉似乎只把她的感嘆當做禮貌捧場，笑容有些苦澀：「自由職業……也算不上自由。」

「我入行五年，一直沒寫出什麼優秀劇本……」

郁姣沒再接話，只靜靜聽柳思嘉說起小編劇的日常。她說起過去的時候，雖然自嘲寫的劇本拍出來都沒什麼票房，可表情是舒展的，並沒有怨天尤人的感覺。

「一年前，我突然有了個靈感，寫起來非常暢快，你知道嗎？創作者其實對自己的作品有種神奇的直覺，儘管每個作品對我來說都是親生的，可一個劇本能不能爆，在寫完的那一刻就落定過半了。」

剩下的一半當然是劇組、演員這些影響因素。

柳思嘉便是對自己最新的作品有了這樣的直覺，而後開始拉投資的時候那些名為挑刺實則是壓價和PUA的種種現象，也證明了這不是她的盲目自信。

然而整件事沒能像她寫作時那樣絲滑。

「……我合作過的、信任的大公司，簽約之後，劇本突然就不是我的了……」

「他們說劇本、演員、投資一切都是頂頂好的，但我的署名不是，我只是一個底層編劇，不能給劇組帶來優勢……好作品就要配大編劇的名字……」

郁姣疑惑：「你簽了著作權變更合同？」

柳思嘉苦笑：「當然沒有，那是我的劇本，為什麼要送給別人？」

「可是……」

「我也不知道，他們拿出了合同，合同證明我簽了。」

那時的柳思嘉因為家庭關係精神狀況不太穩定，那個劇本也可以說是脫胎於她對家庭的憤怒和失望，以自己的痛苦養出的花，卻突然不是自己的了，柳思嘉如何努力都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還被以為是意趣相投的合作製片嘲諷，精神世界一下子垮塌。

等謝天南從山溝溝匆匆趕回來時，柳思嘉已經從幹練利落的堅韌小編劇變成了形如枯槁、木訥寡言的行屍走肉。

再然後，有了這次遠赴西南的死亡之旅。

郁姣聽得有些怪異，總覺得這樣法外狂徒的事出現在法治社會真的有點突兀。

【如果出現在書里，是不是就不突兀了……】

【什麼意思？】

系統的突然插話讓郁姣警覺，而吃了教訓不想和小崽子冷戰的系統也不瞞著，把自己悄摸開掛查到的東西和盤托出。

【最好的配置送給最好的演員，這句話有沒有很耳熟？如果說這是洛錦送給洛杳杳的禮物，是不是就很合理了？】

【……】

小姑娘悶聲不吭給柳思嘉續了杯礦泉水。

洛錦，洛家老大。

如果說洛珏是囂張張揚的討厭『洛姣』，那洛錦的厭惡則是藏在管教之中的微妙。

洛錦是個掌控欲極強的完美主義者，十五歲時被接到洛父洛母身邊的洛姣完全不符合他對家人的標準，但他對此的表現是給洛姣設下許多許多的規矩，洛珏不用守的規矩，來規訓洛姣。

美其名曰洛姣要為了洛家的體面著想。

系統突然輕咦一聲：【好像還有宿主的原因——洛珏突發癔症不想把朱雀鈕小璽送給洛杳杳了，但洛杳杳看到了覺得很喜歡，所以洛珏只能強顏歡笑送了。】

【後來他被洛錦抓去教訓，就和洛錦坦白是因為從宿主手裡搶拍下的才突然不想送，洛錦於是也覺得這禮物不完美，他要送洛杳杳一個完美的禮物作為補償……？】

主系統對世界線的監測，特別是主角團的監測是細節到心理活動的，778開個漏洞就能看到文字形式的描述。

但這會兒字都認識，連在一塊卻讓系統CPU都快燒起來。

【宿主，人類的心理活動都那麼奇怪的嗎？】

【人類性格是多姿多彩的，我不否認有奇怪的人存在，但小說霸總和我們人類不是一個生命層次。】

郁姣堅決不和變態共沉淪。

但這麼一說，柳思嘉的劇本被搶的間接原因居然是因為她？少女皺了皺臉，覺得自己挺冤枉，明明是洛家兩兄弟性格扭曲，唉，她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曾用名是洛姣……但還是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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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主角團這種東西不講道理的，柳思嘉想要解決這件事怕是極難……

暗嘆一聲，她戳戳沉浸在回憶之中的柳思嘉。

「姐姐，我——」

「妹妹！妹妹妹妹！快來看啊，院子里有條狗！」郁二哥興奮的叫嚷打斷了郁姣的話，「是不是你養的？養狗怎麼不告訴哥，哥給你淘個狗屋啊——」

四目相對，柳思嘉：「姣姣？」

郁姣：「……沒事，先回去看看吧。」

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匆匆回到小院，不祥的預感果然成真了——原本放著供桌的地方，正懶懶躺著一隻大型犬科動物，陽光照在它銀灰色的皮毛上，浮光閃爍。

眯眼一看，能看到它修長的嘴筒子，厚實的毛耳朵，以及安靜擱在地上的大尾巴。

甚至能看到它濕潤的鼻尖！

郁姣吞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從它嘴筒子上沾著的香菜碎末上移開，看向郁二哥。

「二哥，你真覺得……這是狗？」

「你有什麼證據？」

根據小院後門定點刷新動物的規律，猞猁、滇金絲猴，都不是普通小動物，而且——很明顯這是只狼啊！

也許是山神化身的狼啊二哥！

「是狗啊，當然是狗。」郁二哥喜滋滋的，「真不是你養的？那、那二哥就不客氣了……？」

「不是我養的。」

二哥也太心大了，郁姣有點小崩潰：「哥，你別靠那麼近，我真覺得它是狼……」

「汪。」

矜持短促的一聲『汪』讓郁年昂首挺胸，讓郁姣無言以對。

郁年十分大度：「沒事的妹妹，你喜歡的話可以叫它小狼，哥哥的狗就是你的狗……」

正說著，『狗』突然起身，慢悠悠走到郁姣身邊重新躺下。

然後沖著郁姣敷衍地搖了下尾巴。

郁年：？

郁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