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回想過去

蘇竹從小就很怕她奶奶。

爺爺奶奶都是十分的標準的重男輕女的人，小的時候回老家過年，哥哥有的她們三姐妹都不會有，不僅如此，年幼的她們還得幫著幹活。

那個時候，蘇竹才剛剛四歲，因為發育遲緩的原因，雖然力氣很大，走路跑步的速度都很快，但個頭剛過大人的膝蓋。

蘇爸蘇媽都擔憂的不行，就怕孩子是生長方面出現了問題。

說實在的，一個女孩子，他們做父母的也沒有指望能長到多高，但起碼得達到一個正常的標準。

所以那段時間，蘇爸蘇媽經常帶著蘇竹到醫院做檢查。

奶奶知道了之後覺得他們是錢多了沒處花，專門找來城裡，罵了蘇媽和蘇爸一頓之後，就領著蘇竹回了老家。

那個時候，蘇竹還不到四歲，那麼丁點大，就開始給爺爺奶奶大爺大娘家幹活了。

餵雞、摘野菜、撿柴火。

成天跟在那幾個十歲左右的堂哥堂姐身後。

身高倒是沒見到長多少，但是力氣確實小了不少。

因為奶奶家根本不讓她吃飽飯。

「小孩能吃多少飯？給你的量已經和你的幾個堂哥堂姐一樣多了，他們可是比你大四五歲。」奶奶其實也是很不解的，蘇竹長得個子比別人矮，飯量怎麼可能那麼大？

大娘也不樂意。

在她看來，蘇竹吃的飯可都是他們家的糧食。

即使蘇爸蘇媽已經給奶奶足夠的糧票和錢了，大娘還是覺得蘇竹在吃她家的，喝她家的。

不僅如此，她也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兒女的。

很快，蘇竹就發現堂哥堂姐幾人已經隱隱有抱團起來排擠她的趨勢了。

那個時候，4歲的蘇竹有4個堂姐、3個堂哥。

據說還有一個堂弟（後來證實是堂妹）在小嬸的肚子里還沒有出生。

這4個堂姐和3個堂哥也不全都是大娘生的。

大爺家一共三個孩子。

兩個男孩，一個女孩。

而小嬸是連續生了三個女孩之後，才有了這麼一個兒子。

她一直都很寶貝這個唯一的兒子。

但是小嬸的攀比心很重。

更別提原先三個妯娌里的只有她一個人是沒有兒子的。

雖然已經有了個小兒子，但是單論兒子數量，她還是比不過大嫂。

所以，她又想方設法的又懷了一個。

懷這個孩子的時候，她自然是希望這一胎也是個男孩。

仗著肚子里有蘇家的孫子，小嬸懷大女兒和這一胎的時候都特別的耀武揚威。

據蘇媽說，這個小嬸原本就是這個樣的。

蘇梅更是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說小嬸是懷著孕嫁進來的。

只不過，連生了三個女孩，讓她的傲氣大打折扣，但生了小兒子之後，她就又恢復到了以前那種狀態。

這就是所謂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據說，小嬸家裡重男輕女也很厲害。

小嬸的媽媽更是生了10多個孩子。

相比於小嬸，當時年幼的蘇竹更不喜歡大娘。

大娘家只有兩個男孩和一個小女孩，那女孩的年紀和蘇竹差不多大，但是蘇竹要跟著幾個堂哥堂姐出去幹活的時候，那跟她年齡一樣大的小堂姐就只需要呆在家裡吃喝玩樂就行。

這個小堂姐在爺爺奶奶家，算是團寵的存在。

當然，小嬸一家人都不喜歡這個小堂姐。

但是一向重男輕女的奶奶，卻對這個小堂姐格外的不同。

很多年之後，蘇竹才知道，小堂姐長得和奶奶年輕時候特別相像，尤其是隨著年歲的長大，那些見過奶奶年輕時候樣子的老一輩人都說，小堂姐和奶奶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也是因為長相原因，小堂姐受到了奶奶的寵愛。

小嬸家的三個女孩嫉妒她，是因為她什麼活都不用干，都已經三四歲了，出門的時候還會被爸媽或者是奶奶抱在懷裡。

整個人更是白白胖胖的，不像是農戶的小孩，都更像是城裡嬌養的姑娘。

蘇竹不喜歡小堂姐，更多的是因為小堂姐吃的好。

家裡只有幹活的男人、傳宗接代的男孩，以及小堂姐這個飽受寵愛的女孩能夠每天吃上一個雞蛋。

相比於蘇竹這個每天都得幹活，卻只能喝稀糊糊的人，小堂姐哪怕每天只在家裡玩，根本都不餓，她碗里的糊糊也是很稠的。

蘇竹怎麼可能不嫉妒？

當然，小堂姐也是嫉妒蘇竹的。

小堂姐小小年紀就知道愛美了。

蘇竹沒來之前，她是村裡最白嫩、圓胖的小姑娘。

別人都說她就像城裡的孩子。

但是蘇竹來了之後，那些大爺大媽們就會說，城裡孩子終究是城裡孩子，還是不太一樣。

他們都覺得小堂姐年紀小不記事兒，也聽不懂他們話里的意思。

但實際上，小堂姐在這一方面多少還是有些意識的。

她可能分不清自己為什麼會討厭蘇竹，甚至可能不知道這種感情叫做厭惡和嫉妒。

小堂妹當時的舉動大多都是下意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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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吃什麼好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坐到蘇竹的對面，等她注意到自己手裡的食物的時候，再表現的特別津津有味的塞進嘴裡。

實際上，她不見得喜歡吃這種食物，但只要看到蘇竹那饞不拉嘰的表情，她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一開始，小堂妹還會穿著新衣服，到蘇竹面前顯擺。

後來大概是發現蘇竹只有在面對食物的時候，情緒才會有較大的波動，她就下意識的改變了策略。

小堂妹的這些反應其實都出自於本能，要說策略也不太對。

反正兩個人是互相看不上眼的狀態。

然後在快秋收的時候，家裡正在為過冬囤柴。

山腳下以及村裡已經沒有可以撿的柴火了。

所以幾個堂哥堂姐就要去山裡撿。

當然，是在山的外圍。

這原本是用不上蘇竹這個小丫頭片子的。

但正好蘇竹和小堂姐產生了矛盾，小堂姐說話也說不利索，力氣也沒有蘇竹大，當即就被欺負的哇哇大哭。

大娘和奶奶就不樂意了。

先是奶奶熊了蘇竹一頓，並且讓她晚上不能吃飯。

接著大娘就趕她和幾個堂哥堂姐上山了。

要不是被逼迫著幹活的話，蘇竹其實很享受在奶奶家的生活。

年紀輕輕不太記仇的蘇竹，很快就忘記了剛才自己受的窩囊氣，一步一跳的跟著哥哥姐姐們上山了。

只是那個時候，蘇竹年紀還是太小了，在撿柴火的時候，一不小心踩空，就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這可把那幾個堂哥堂姐都嚇得不輕。

都是年齡小的孩子，一個個就六神無主了。

他們哭了一陣之後，才想起去查看蘇竹的情況。

蘇竹身上倒是沒有明顯的傷痕，但是她渾身都疼，疼的哇哇大哭。

就是因為她這樣的狀態，反而讓大人們覺得她是裝的。

雖然幾個孩子一再強調，蘇竹確實從山坡上滾下去了。

大人們也依舊覺得這是他們孩子之間相互包庇。

可憐的蘇竹，不僅渾身疼，還被她奶奶擰了好幾下。

從那之後蘇竹年幼的還沒有發育完全的頭腦里，總是會保留下她奶奶擰她時猙獰的面孔。

她在奶奶家住了大概一年多。

父母除了會寄錢和票之外，偶爾還會給她買點零食和衣服郵寄過來。

她奶奶也是特別敞亮的人。

將那衣服和吃的全都在她面前展示一下，告訴她這是你父母給你的，但是你現在還在長身體，這些零食不能吃太多。

你現在還要幹活，這衣服穿上去就太浪費了。

然後，就當著蘇竹的面，將屬於她的衣服交到了小堂姐的手中。

蘇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堂姐十分歡快的穿著她的新衣服，吃著她的零食。

蘇竹小的時候脾氣算不上好，小堂姐搶她衣服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搶她吃的。

蘇竹在奶奶家的這段時間，肚子絕大多數時間都是處於飢餓的狀態。

所以當小堂姐含著糖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蘇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抓住小堂姐，伸出因為撿柴而烏漆巴黑的小手，將她嘴裡的糖摳了出來，然後扔進了自己的嘴裡。

那時候她小，光想著吃了，根本就不管幹不幹凈。

小堂姐的嘴角都被她撕裂了口子。

小堂姐其實是沒有多少心眼的，但是遇到這樣的情況，還是下意識地哭著找奶奶和媽去了。

最後，奶奶拿出掃把狠狠地抽打一次蘇竹的屁-股。

大娘也咒罵了她一晚上。

但是蘇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雖然屁-股很疼，但她下次還敢。

畢竟那是她爸媽郵來給她的。

她是這些小孩中最有資格吃的。

讓小堂姐受傷了，大娘家的兩個哥哥也不是很高興，但是小嬸家的孩子卻很高興，之前還因為蘇竹是從城裡來的吃白飯的而隱隱有些排斥她。

現在知道她爸媽會寄好東西來，還能讓家裡的寶貝蛋吃癟，就自認為蘇竹是她們站在一邊的。

畢竟，家裡的大人同樣不喜歡她們這幾個女孩子。

但蘇竹可沒有時間靠這種事情，她肚子太餓了，家裡又不給吃的，她只能從山上想辦法。

但這個季節了，山上能吃的，除了野菜之外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好吃的，蘇竹倒是幸運地找到了兩顆栗子樹，但已經被人摘空了，倒是地上還殘留著幾個還能吃的栗子，蘇竹都珍惜地撿了起來。

為了避免出現什麼意外，在山上找到的食物，她當場就吃了。

雖然年紀小的還不足以打敗奶奶那種幹了一輩子活的大力婦女，但宿主還是憑藉著自己的能力抓到過兩三隻兔子，但是因為不敢帶回家，只敢偷偷吃的緣故，年紀尚小的蘇竹偷偷在樹林里生火……（包括大人在內也不能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現在想想當時膽子也是挺大的。

不過後來，她吃兔子的事情還是暴露出來了。

還不懂得掩藏的她，某次烤兔子吃完之後太陽就落山了，她立刻回了奶奶家，然後被擁有狗一般鼻子的小嬸聞到了。

於是，不可避免的，蘇竹又被奶奶暴打了一次。

四歲那一年，蘇竹被奶奶暴打了無數次，導致她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的疼痛。

倒不是說，她記吃不記打，主要是餓啊，在她爸媽來接她的時候，就親眼看到蘇竹在扒樹皮吃。

年紀只有五歲，看起來卻像是兩三歲的娃娃，餓的吃樹皮，這是多麼震撼人心的場面啊~

蘇爸蘇媽當時就發火了。

奶奶和大娘還想解釋，但是穿在小堂姐身上的衣服卻怎麼抵賴都不行。

蘇媽在老家鬧了一通，然後帶著蘇竹和蘇爸氣哄哄的走了。

那年過年都沒有回老家。

蘇媽蘇爸也知道，這都是自己的錯，將蘇竹交給奶奶之後，他們除了給錢給東西之外，每隔一個月才會寫一封信問一下情況，從來沒有真正花時間和精力關心過蘇竹。

去年過年的時候，蘇竹穿的還挺好的，整個人雖然瘦了一點，但是沒有變黑，看起來也很精神。

雖然她一直都在說自己吃不飽，奶奶還打她，但蘇媽檢查過，她身上沒有傷，至於吃不飽的問題……她在家也，老是這麼說，蘇爸蘇媽就沒有當回事，還以為是蘇竹不喜歡奶奶，又學壞了，在撒謊。

當時，蘇媽還教育了蘇竹一頓。

後來每次想到自己當時的所作所為，蘇媽就對蘇竹十分的愧疚。

其實蘇竹挺能理解蘇媽的，家裡這麼多孩子，父母又得上班，總有一兩個孩子是平常時候照顧不到的。

這次老家之旅，雖然讓蘇竹一看到奶奶就想起小時候挨的打，但至少回家之後，蘇媽給她了相比之前更多的食物。

回老家之前，蘇竹每頓飯只能吃五分飽，從老家回來之後，她每頓飯就可以吃六分飽了~

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