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碰撞
對方迎著黑珍珠的方向，金黃的眸子卻盯著自己。
桑喆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曾經猜測過，黑珍珠的渣爹是狼什麼的……其實當真的面兒不大。畢竟她連狼和狗有沒有生殖隔離都不知道。
因為華叔是個滿嘴跑火車的人，所以她就配合著嘴裡跑跑火車而已，對方若當真，她也當笑話看。
而且之前小雨，村裡人陸續上山多次，從沒聽過碰到狼或者野獸痕迹的，桑喆在那之後，便徹底放鬆了對這方面的警惕。
結果……竟然還真的有。
也許是這段大雨期間剛從杞虞山跑來的？
不，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看它這把自己和黑珍珠當獵物的架勢，它似乎也不是黑珍珠的爹啊。
不是說狼很看重親情嗎？
黑珍珠繼續用變調的吼聲恐嚇對方，但桑喆聽得出來，他也只是城牆而已，剛比貓大點的小東西，對上一頭狼能如何呢？
「黑珍珠……」桑喆輕聲道，生怕驚動到對面那頭猛獸，「到我身後來。」
她怕跑路的話，黑珍珠配合不好，萬一這傻孩子有什麼「你先走我斷後」的情結咋辦。
但黑珍珠仍然齜著牙威嚇對方，一動不動。
「黑珍珠，不許動。」桑喆無奈，說了一句黑珍珠熟悉的口令，試圖讓他理解，她不希望他進攻對方。
果然，黑珍珠微顫了一下，低吼聲略微變調，應該是收到她的意思了。
與此同時，桑喆慢慢往遠離黑珍珠的地方移動，黑狼的眼睛跟著桑喆移動，但一隻爪子仍然朝向黑珍珠——
沒把黑珍珠放在眼裡，但也不全是。
果然狡猾。
對了……以前在課本上學過，狼經常成群出動來著……該不會有別的狼已經繞后了吧！
不、沒事，有黑珍珠呢，他能察覺。
於是桑喆繼續移動，看著狼的反應，也開始試探地俯身、將鐮刀往前舉。黑狼接收到桑喆的進攻意圖，也開始俯身。
它要進攻了！
雖然桑喆沒學過，沒見過，但她就是能清楚地明白黑狼的意圖！
桑喆眼淚開始不受控地湧出來。
真奇怪，明明連害怕的空閑都沒有，但眼淚就是會湧出來。
桑喆不敢將淚水擠掉，生怕錯過一瞬黑狼的動作。
突然，黑狼朝黑珍珠的方向一個爆沖。
桑喆大驚：「黑珍……」
聲音未定，卻見黑狼一個急轉，又朝桑喆撲上。
「黑珍珠，不許動！」
一邊大喊，阻止要過來阻止黑狼的黑珍珠，一邊伸出鐮刀。
黑狼低空撲上，對著鐮刀竟目露鄙夷，躲都不躲。
誰知下一刻，一個巨石憑空出現在桑喆面前，「轟」的一聲砸在地上。
桑喆趕緊後撤：「黑珍珠！」
黑珍珠趕緊躥到桑喆腳邊，做保護狀。
桑喆心有餘悸地看著面前的巨石……
應該砸准了吧？
她怕控制不好，特地讓黑狼衝到她跟前她才放石頭……
桑喆小心地觀察，見到巨石底下，濕膩膩的落葉縫隙中，有血跡滲出來，她才終於鬆了口氣。
果然砸中了。
「汪汪！汪！」
黑珍珠？
小傢伙正朝巨石後頭叫！
還有！？
桑喆趕緊將巨石收起來，再次伸出鐮刀——
然而，前頭並沒有另一頭狼。
而是一個人。
地上，被壓扁的黑狼屍體慘不忍睹，但桑喆完全沒心思去看一眼。
在剛剛被巨石擋住的後面，竟然有人在！
陳夏！
他正手握一把……槍！？做攻擊狀……
他看到了！
絕對看到了！
對方滿臉驚愕，身體也僵在舉槍的動作上，和桑喆四目相對。
毫無疑問！他看到自己用空間放出巨石，並把巨石收起來了！
桑喆這次索性也不裝了，放下拿鐮刀誘敵的手，朝對方抬起左手。
對方有槍！他比黑狼還危險！放出巨石壓死他，一了百了！
桑喆呼吸急促，心思電轉間已經沒了時間的概念，明明是要和槍子比速度的，但左手劇烈地顫抖著，遲遲無法放下巨石。
但是……等對方按動扳機就晚了！
必須要滅口才行！
放出巨石就什麼後顧之憂都沒了！
然而雖然心裡如此明了，巨石卻遲遲無法放下。
有什麼劃過了臉頰，桑喆暗暗唾棄自己，明明吃了那麼多教訓，明明對人性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明明說過不要心軟，但為什麼關鍵時候就是不行！
陳夏已經從驚愕中恢復過來，此時一愣，眼神複雜起來。
隨即——
「咔」的一聲，槍落地了，然後腳下一踢，槍劃到了他能觸及的範圍外。
原本握槍的修長手指老實攤開，向桑喆展示了雙手的無害后，慢慢上舉，做了個投降的動作，然後陳夏閉上了眼睛。
竟然沒有絲毫解釋，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
桑喆愣住了。
「嗷嗚——」黑珍珠也有點不知所措了，他也早就發現，此時雙方態度非常奇怪，已經無法判斷是否要將對方當成敵人，只能維持著對敵的動作，時不時抬頭迷茫地看向主人。
桑喆比黑珍珠還迷茫。
他什麼意思！
是說……殺了他也可以嗎？
太狡猾了……
原本就無法下定的決心，此時越發地動搖起來。
不但強大，而且狡猾！
他活下去的話，她絕對搞不定的！
殺了他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只要現在是陳夏之外的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會猶豫至此。
對方可是救過婆婆啊！
「你如果……無法下決定的話，不妨把槍撿起來。」
「！」
桑喆這才注意，原來剛才隨著陳夏那一踢，槍已經到她面前的地面上了。
「那把槍送你了，我其實不太用得上，剛才……我是想打狼的。」
陳夏說著，慢慢睜開眼，漆黑的眼睛平靜，看不出任何波動。
桑喆心跳漸漸平息，顫抖的手也慢慢放下。
好了……不管她承認不承認，她的心已經清楚明白地做出了決定，她下不了手，至少，面對一個還沒有負過自己的人，她是無法下手的。
桑喆搖搖晃晃地撿起了槍，掂了掂，很沉，打開彈膛，子彈也是滿的。
她整個人似乎完全無視了前頭的陳夏，和剛才比起來，似乎滿身都是破綻。
如果是訓練有素的人，現在撲上來也不是無法制服她吧？
如果真那樣就好了。
如果真那樣，她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放下巨石了。
但陳夏還是沒有撲上來，就在那裡老老實實站著，看她擺弄槍。
桑喆抬頭：「你是來換魚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