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點

天武元年四月五日。

正值清明。

位於開元國境內一座小鎮后的山腰上，一名衣衫襤褸，面黃枯瘦的少年，正站在那裡。

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土包，楊霄不舍的轉身朝著山下走去。

這正是他父母的墳墓。

來到山腳下的一處破廟前，只聽見破廟之中傳出聲聲怒罵。

「你們這群廢物，一個大上午才給老子討回來這麼幾個銅板，養你們這群牛馬有什麼用?......」

話音還沒有落下，裡面便響起『啪啪啪』的揮鞭聲。

一聲聲孩童的慘叫也在此時響起：

「啊嗚！黃爺，別打了，別打了！」

「嗚嗚嗚！」

......

他們口中的黃爺，是清水鎮中的一名地痞流氓，名為黃皮子。

在瘟疫結束后，他便趁機從各處捉來許多失去了親人的孩子，強迫他們為他乞討賺錢。

這些年來，黃皮子也算是賺的盆滿缽滿，不僅小鎮內置辦了屬於自己的宅子，還開了一個小商鋪。

這也讓他對楊霄等人的乞討要求卻越來越高。

這或許就是人性的貪婪吧！

楊霄伸手摸了摸自己空無一物的口袋，知道自己等會定少不了挨一頓毒打。

至於今天討到的銅板，已經被他用來給自己的父母買紙錢了。

「哼，賊老天怎麼會讓黃皮子這種人在瘟疫中活下來啊!」

楊霄面色冰冷，緊緊握著雙拳，沉聲道。

淡淡掃了一眼手臂的疤痕，漠然的上前推開了那緊閉的大門，向里走去。

『嘎吱!』

聽見開門聲響起，黃皮子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推門而入的楊霄，滿臉的橫肉擠出了一個瘮人的笑容，譏聲道：

「喲！小雜種，現在才回來想必是討到幾個銅板吧！

你今天最好別讓老子失望，不然的話，哼哼！」

黃皮子目光兇狠，一邊說著，一邊扯動著摺疊在手中的黑色皮鞭，發出『啪啪啪』的清脆響聲。

楊霄面色冰冷，徑直向裡面走去，沉聲道：

「我今早沒討到銅板！」

「呵呵。」

黃皮子聽完，不怒反笑。

將楊霄帶回來這幾年，他每到清明這天，上午便討不到一個銅板。

起初，他還以為是楊霄偷偷將錢藏了起來，便悄悄跟蹤了他幾次，可最終都跟丟了。

後來便沒有再管了。

可今天，他真的很生氣。

黃皮子瘮笑道：

「呵呵，他媽的你個狗娘養的，真以為我不敢打死你是吧!小畜生!」

說著，黃皮子便用力甩動著皮鞭狠狠朝楊霄身上抽去。

「啪!」「啪!」「啪!」......

「狗雜種，討不到銅板是吧!討不到銅板是吧!」

「活該爹媽死在瘟疫里了，他媽的，活該......」

那原本被打的幾人如今正靠在牆角瑟瑟發抖，看向二人的眼中滿是恐懼。

伴隨著罵聲，黃皮子手中的力道不斷加重。

他的火氣，如今全撒在了楊霄一個人身上。

隨著鞭子不斷地抽打，楊霄身上也逐漸皮開肉綻，鮮血隨著手臂緩緩流下，從指尖滴落。

這幾年，被黃皮子打死、餓死的孩子也有好幾個了，屍體全都被他隨意丟棄在了破廟后的一條臭水溝里。

「廢物，一群沒人養的東西，連豬食也不配吃，呸！」

將一口發黃的濃痰吐在一旁的木桶中，黃皮子一邊叫罵著，一邊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那木桶中裝的，便是他帶來給楊霄他們的食物，發酸發霉還發臭的爛菜葉子。

連豬聞了都搖頭的食物。

聽著辱罵聲和感受著身上傳來疼痛，楊霄終於忍不住了。

一咬牙，猛的上前便一把推在了黃皮子身上。

這麼多年來，孩子們全都屈服在黃皮子的淫威之下，沒有一個人敢反抗。

如今，他暴發了。

就算死，也無悔!

面對楊霄這猛的一推，黃皮子著實沒有想到，身子不斷向後踉蹌後退。

可破廟內雜草橫生，到處都是碎石磚瓦，地面也是坑坑窪窪。

黃皮子哪能站穩身子，踉蹌幾步后便向後倒在了一處雜草叢中，雙腳不斷的蹬了幾下，不一會便沒了聲響。

等到孩子們回過神來一起上前查看之時，只見黃皮子瞪著雙眼，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嘴角不斷冒出血沫，死得不能再死。

一個小女孩看見這一幕，不由得發出尖叫：

「啊！」

楊霄搓了一點草藥，伴著自己的唾沫塗在傷口上后，也走上前查看。

看著黃皮子的樣子,楊霄伸出兩根手指探在黃皮子的鼻子前，發現他已經沒了呼吸。

仔細一看，發現黃皮子的脖子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刺穿了。

被黃皮子壓迫了這麼多年，如今看見他死在自己的眼前，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來說，楊霄感覺到的並不是害怕，反而心中升起一股放鬆之感。

畢竟瘟疫爆發時，他已經看見過許多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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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的父母...

「黃皮子已經死了。」

楊霄一臉平靜，伸手便朝黃皮子的懷裡摸去，不一會就摸出了一個錢袋。

身後的一群孩子聞言，十分害怕：

「什麼？他死了？」

「我們不會被官兵抓住砍頭吧！」

......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男孩見此情形，沉聲道：

「怕什麼，反正這是楊霄乾的，又不關我們的事，到時候我們將他交出去就行了。官爺肯定不會為難我們......」

一個身材瘦小，膚色黝黑的少年指著那個男孩，怒道：

「王霸!你怎麼能這樣？這幾年被黃皮子打死餓死的夥伴還少嗎？你就不怕下一個就是你嗎？」

楊霄聽著眾人的對話，轉過頭冷冷瞥了一眼那年紀稍大的男孩。

王霸在與楊霄投過來的冰冷目光對視后，雙腳不禁發軟，渾身忍不住的顫抖，身子不由的向後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

畢竟楊霄可是殺過人的。

將錢袋揣入懷中，楊霄冷聲道：

「現在黃皮子死了，大家也都自由了。要去哪裡隨便你們，我做的事我自己一個人負責。」

說完，楊霄便頭也不回的向外走了出去。

「你...你不能...」

王霸望著楊霄離開的背影顫聲道，但最後那個字怎卻么也說不出口。

狗剩見楊霄離開，也是連忙跑著跟了出去。

剩下的孩子面面相覷，只有少數幾個陸陸續續的離開了，而其他人都留在了這裡。

他們不知道的是，黃皮子的死雖然是一個噩夢的結束，但也將是留下之人另一個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