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免費
索松村到派鎮的車程有四五十分鐘，公路兩旁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山頭還有三三兩兩的氂牛群。
聞檀趴在窗邊，頭髮被風吹得有些亂，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西藏不愧是傳說中能洗滌心靈的聖地。
待在這裡即便什麼都不做，也會覺得放鬆又平和。
明濯看了她一眼：「你再吹晚上回去真得吸氧了。」
聞檀關上車窗，靠回了副駕駛的座位。
她理了理頭髮，想起上午在手工藝品店裡聽到的故事，難免有些好奇，轉過頭看著他：「明老師來這裡那麼多次，去攀過雪峰嗎？」
明濯道：「去過。」
聞檀又道：「那裡應該很難攀吧，我看這麼多年了，只有92年才有中日聯合登山隊登頂成功。」
明濯「嗯」了聲：「南迦巴瓦雖然沒有珠穆朗瑪峰高，但是地形險峻，岩壁和冰川幾乎垂直。這裡氣候條件極端，天氣變幻無常，常有強風、暴雪和雲霧。」
他繼續，「除了天氣原因，這裡地處板塊構造的疊合部位，地質運動強烈，地震和雪崩的風險很高。」
聞檀汲取著專業知識，緩緩點頭：「我聽說，十年前有個登山隊，攀到一半的時候，就是遇到了雪崩，還有人因此遇難了。」
明濯握著方向盤的手微頓，沒有說話。
聞檀敏銳的察覺到車內的氣壓好像有些低，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提起了不該提的話題。
她不自覺的抓緊了膝上的裙子，試探著詢問：「明老師當時在那個登山隊里嗎？」
明濯淡淡掀唇：「不在。」
聞檀懸著的心放了下去。
正當她想找點其他什麼話題，來衝散這略顯壓抑的氣氛時，明濯的聲音傳來：「跟她們合照的時候，你好像很緊張。」
聞檀沒想到還是被他看出來了，她輕輕點頭：「對。我之前……被人認出來合影的時候，差點被潑了硫酸。」
那是她跟孟陳安官宣戀情后的第二個月。
聞檀跟助理一起出去逛街，在廣場上被人認了出來，對方說是她粉絲，喜歡她很久了，問能不能跟她合照，聞檀沒想那麼多，欣然同意。
助理拿著給她們拍照，可剛拍到一半，說是聞檀粉絲的那個人卻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罐裝的瓶子，朝聞檀潑了過去，助理站在她們對面，看到了她的一舉一動。
在她把硫酸潑向聞檀時，助理立即衝上去把聞檀拉開。
聞檀還沒來得及反應是怎麼回事，就聽到了一聲尖叫。
她的助理，那個跟她差不多時候進公司的小姑娘，半條手臂都被硫酸灼傷。
廣場人流大，有巡邏的警察，聽到動靜后，就立即上前把人制服。
潑硫酸的那個女生，是孟陳安的粉絲，家裡也有關係，聯繫公司想要私了，聞檀沒同意，堅決要走程序。
可是麥姐卻勸她，如果真走程序，對方還沒有成年，只會從輕處理，而且也拿不到什麼賠償。
助理也妥協了：「檀檀，不止是他們要給我賠償，公司也答應給我一筆錢，我大半輩子都掙不到這麼多，就這樣吧。我也不想上班了，拿著這些錢回老家做個小生意挺好的。」
這是他們三方協商的結果，聞檀好像是當事人，又更像是局外人。
她很無力，卻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過後，她再遇到要合照的粉絲，就會無可避免的緊張，生怕對方再掏出一瓶硫酸或者是一把刀。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更加怕被人認出來。
明濯眉頭不著痕迹的蹙了下：「下次再遇到這種不確定的情況，你可以拒絕。」
聞檀搖了搖頭：「可是我如果因為一次討厭我的人製造的意外，以後每次就都要拒絕真心喜歡我的粉絲，那樣對她們不公平。」
人生在世，總不能因為害怕意外發生，就拒絕美好降臨。
她輕鬆道，「不過事實證明，那的確是很小概率的事件，這些年再也沒有了。」
明濯側眸看她：「再有一次，都是無法挽回的結果。」
聞檀聳了聳肩：「所以說我幸運呢，到這裡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雪峰。」
明濯收回視線，倒也沒說什麼。
很快，車到了派鎮碼頭。
聞檀下車后，看著不遠處停靠的遊艇，回過頭問明濯：「我們是要去坐那個嗎。」
明濯關上車門：「不是。」
聞檀有些不解：「啊？」
明濯慢條斯理的道：「那個要買票。」
「……」
聞檀剛想要說，她去買的時候，明濯就已經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聞檀攏著披肩，快步跟上：「明老師，你不用替我省錢，我本來就還欠你——」
她話音未落，就看到停靠在旁邊的小木船。
船夫坐在那裡，彷彿已經等候多時了。
明濯邁著長腿走了上去，隨即轉身朝她伸出了手：「上來吧，這個免費。」
聞檀才不信他，這種旅遊景點，船夫又是人力撐船，肯定比坐遊艇貴多了。
她看著面前的那隻手，微微愣了下。
明濯的手很好看，像是工藝品似得，骨節分明，根根修長。
而那串紫檀手串，正戴在他腕上。
明濯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低聲詢問：「不是給我的？」
聞檀收回思緒，說了聲「是」，同時把手搭了上去，借著他的力道上船。
她站穩后，又才道：「謝謝明老師。」
「那我是不是也該說謝謝——」他略微停頓了下，才繼續，「林小姐。」
聞檀：「……」
她本來是想跳過這個話題的，還是被他拽了回來。
聞檀坐在船上，含糊道：「明老師幫了我那麼多，我也沒什麼能感謝你的，今天上午剛好看到了這條手串，覺得挺適合你的。」
明濯坐在她旁邊，漫不經心的「嗯」了聲：「看出來了，檀木的。」
聞檀瞬間漲紅了臉，救命，他該不會以為他是故意送他檀木的手串吧……
她手指攥著，試圖解釋：「檀木製成的東西挺多的，其實——」
聞檀乾脆破罐子破摔，「明老師可能不知道，我是曇花的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