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的終極理想，就是做一個賢內助

「你愛信不信！」回應金天逸的，是蘇俊峻已經扶著姜亢宗上樓的背影。

他言盡於此，姜家村幾百年的風俗習慣，已經成為了蘭古縣的當地特色，為了保護他們這個母系氏族古村落，就連政府也做了不少的措施。

據說姜家村的女人都是上古神農氏的後人，當然，在他們村的村史傳說里，還有關於他們是女媧後人的傳言。

和外界的習俗不同，為了保證姜氏血脈的傳承，姜氏一族歷來都是以女媧女為尊，女尊男卑。在姜家村人的眼中，女人才是真正傳宗接代的繼承人，全村的女人只納婿，不嫁娶。

至於姜家村的男人，有的到了外面成家立業了，有的則是遵從姜家村的傳統，嫁給女性做贅婿，享受著傳統贅婿帶來的好處。

在姜家村，女人都是去外面掙錢養家的，男人則是撫養孩子，操持家務，洗衣做飯，下地種田。女主外男主內，妻夫雙雙把家還。

姜家村的女人一旦有了贅婿，就會擔負起肩上的責任，沒有誰比她們更專情的了。

想到這裡，蘇俊峻臉上就泛上了一層紅暈，從小母親父親還有姨母就教導他，對男孩子來說，漂亮和美貌以及溫順的性格才是最重要的，人家挑贅婿看的不是你的學識，而是你賢夫良婿的品性。

從十歲起，他就情竇初開喜歡上了姜亢宗，亢宗跟村裡的每位女娃都不一樣。她長得漂亮，腦子又聰明，大家都說，亢宗將來肯定會是姜家村最出息的女子。

後來亢宗每次在考試中拿第一，都越發證明了鄉親們的猜想。亢宗會的東西特別多，她腦子靈活，學任何東西一點就通，無論是跳舞還是畫畫，又或是唱歌樂器，只要學校里安排的課程愛好，就沒有亢宗學不會的。

很小的時候，那時蘇俊峻的學習成績還沒有那麼好，他也從未在學習上努力用功過。

某一天，姜亢宗參加了全省的作文大賽拿了第一名，回家時他把這個消息告訴母親，母親就開始憂心忡忡的。

「亢宗這孩子，太厲害了呀！」母親在誇亢宗，可眉頭卻是皺起來的。

蘇俊峻不解，還未變聲的他奶聲奶氣問母親：「媽媽，亢宗那麼厲害你不開心嗎？姨母說將來我會嫁給亢宗的，亢宗會帶我過上好日子。」

十一歲的蘇俊峻臉上帶著自豪的笑容，可母親卻打破了他的幻想。

「原先我以為，男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好的，最後還不是要尚給女子相妻教女。可是俊峻呀，村裡是留不住亢宗的腳步的，萬一以後亢宗去了大城市讀書，大城市男子那麼多，難保亢宗不會迷了眼。萬一挑一個外面的男娃帶回來，你又該如何呢？」

母親若有所思，女人的目光總是要比男人看得更長遠的，女人也總是要比男人更細膩，更理智，思慮的東西也更多。

一想到自己將來可能做不了亢宗的贅婿，蘇俊峻急得都哭了。

「那怎麼辦？那怎麼辦？」

「母親，我要贅給亢宗的，母親你幫幫我，母親你幫幫我吧！」

蘇俊峻眼淚嘩嘩嘩地流，被一旁正在縫衣服的贅爹罵了兩句：「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以後贅到姜家去，還不讓人看了笑話！」

「做男子，要溫柔知意，冷靜從容，這樣才能做好一個當家主父。」贅爹的話刻在了蘇俊峻心中，從此，若非是真的忍不住，他再也沒有隨便流過眼淚。

「俊峻，好好念書吧。」母親想了好一會兒，似乎才下了一個決定，「為了讓你跟得上亢宗的腳步，以後你得多吃些苦頭了。以後亢宗考了多少分，你也得努力考多少，不說和亢宗一樣厲害，至少，別落下她太多成績，知道嗎？」

母親一字一句說著，像是在安慰蘇俊峻，又像是在說服他。

「媽知道，男子的腦子總是不如女子那麼靈活的，要你認真讀書，那比殺了你還難受。可要想當成功大女子背後的男人，就是得付出這些的。要是你不能做到，媽勸你現在就放棄吧。」

說完，母親嘆了一口氣，贅爹欲言又止，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最終什麼也沒說，兩人平靜地看著他。

昏黃的燈光下，十一歲的蘇俊峻如冰雪糰子一樣可愛，可愛的雪糰子糾結地揪住了衣角，整張漂亮的小臉上，都是猶豫。

要讀書才能贅給亢宗做贅婿嗎？

可是讀書真的好辛苦啊，他腦子笨，根本就看不懂課本上那些文字。媽媽說要追在亢宗身後跑，那對蘇俊峻來說，更是天方夜譚。

他最喜歡的從來不是掙錢讀書，他喜歡待在家裡，喜歡洗衣做飯，喜歡種植蔬菜花卉，喜歡那些男孩子家家才會喜歡的小玩意兒，小愛好。

他的終極理想，就是做一個賢內助。

可如果不贅給亢宗，他還有未來的美好生活嗎？村裡那些女子，沒有一個他看得上眼，也沒有一個像亢宗那麼厲害。

小小的蘇俊峻用他畢生的經驗和腦子，把未來的利益得失想了好幾遍，最後擺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讀書一條路了。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他知道自己接受不了什麼。

他接受不了失去亢宗，接受不了和其他女子結婚。

「媽，我讀書，我會好好讀書的。」那一晚，蘇俊峻下定了決心，自此以後，他走到哪兒都帶上了書本，白天學，晚上學，為的就是和亢宗一起上學。

回想過去，蘇俊峻又看了一眼懷裡熟睡的亢宗。

如今他竟然已經熬過了十多年學習的苦，真的陪亢宗上了大學。

想到以前他中考前纏著亢宗給他補習，中考結束在亢宗家裡陪著亢宗爸爸做了一周的家務，蘇俊峻就有點兒想笑。

亢宗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呢，要不是亢宗這些年來一直給他補習，也許，他走不了這麼長遠的求學路。

沒有亢宗，就沒有現在的蘇俊峻。

「亢宗，到家了，喏，先喝點兒溫水吧，我去給你煮解酒湯。」一進到家門，蘇俊峻就將亢宗輕手輕腳放在了沙發上，他又慢慢將人扶靠在了椅背上，耐心倒了水過來，卻發現姜亢宗已經醒了，正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俊峻，過來。」姜亢宗一出聲，蘇俊峻不敢不從，他連忙蹲跪在沙發旁邊，像只最忠誠的小狗狗，抬起了那雙清澈的眼眸，霧蒙蒙的眼神仰視著亢宗。

蘇俊峻以為姜亢宗要說點兒什麼，可姜亢宗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深褐色的眼眸中，似在審視，似在思忖。

蘇俊峻不明所以，卻莫名感覺到氣氛有些緊張。

他不安舔了一下嘴唇。

以往亢宗沉默時，總是她要發怒的前兆。

蘇俊峻有些怕，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哪裡惹亢宗不快了，還是亢宗現在喝醉了，分不清現實。

半晌，蘇俊峻眨了一下發酸的眼睛，他緊張問：「亢宗，你別不說話好嗎？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