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陽光透色

程南植和汪嵐楓沿著山道走了一會兒，程南植雖然想著只是約她出來走走，或者看看風景，但是他還是想說點什麼。因為，他覺得不說話會比較尷尬。但是這會兒，好像真的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了。他想起好像從來沒有問過他的工作，於是說，「你現在做什麼工作？」

「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形容，我感覺在公司類似於打雜一類的，可能會涉及一部分技術，但是又不完全是技術，一部分管理，但也不同於管理。」汪嵐楓說。

「哦，那你之前回來找工作，一直沒有合適的么？」程南植問。

「工作是有，但是工資差距太大，工作特徵看起來相似的工作，其實差別不小。而且會涉及到出差，所以我就沒辦法接受。」汪嵐楓說。

「你以後考慮落葉歸根么？」程南植笑著問。

「你說的落葉歸根是指我以後埋在家鄉的土地么？有塊土地埋葬就行，只要在地球上都行。我不喜歡被束之高閣。」汪嵐楓笑著說。

「嗨，你說這話太晦氣。束之高閣是什麼意思？」程南植好奇的問。

「就是沒有地方埋葬的骨灰，只能集中放在特定的房間的架子上。你沒有留意過這樣的新聞么？」汪嵐楓問。

「哦，我回去得問一下，我生父的墳墓在哪裡。過年也許他們會帶我去看一下。」程南植忽然想起了這件事。在這之前，他只是對身世感到茫然。

汪嵐楓不知道說什麼，大概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是應該回去憑弔一下。我有時候也想，我是不是該陪爸媽回來，可是他們說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應該有我的生活。」

程南植默默聽著，並沒有說什麼。他現在想，也許沉默並不意味著冷漠。如果兩個人能夠交談，可以交流一些內容。如果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也不會感到尷尬，可能才是好的相處方式。他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才覺得自己不那麼焦慮。

沒多久，他們就爬到了山峰。汪嵐楓看著山上稀少的人，笑著問程南植，「我記得小時候爬山，這裡的人很多的，根本沒法靠近觀景台，怎麼現在這麼少的人？」

「今天是周四啊，如果是周末，跟以前應該差不多。」程南植說。

「哦，我日子都過忘記了。想著我們一起出來溜達，我以為是周末了。哎，我馬上也會回歸工作了，感覺幸福就要溜走了。」汪嵐楓笑著說。

「以前登山的情景還有印象么？還能不能看出現在跟之前的差別？」程南植問。

「以前爬山的季節，總是花開的時候。現在看過去的都是高樓。那個時候，登山只是為了好玩，跟大家一起熱鬧，哪裡看什麼風景啊？我現在覺得旅遊就是跟想要在一起的那個人去體驗不同的生活。」汪嵐楓說。

「好像還真是，我今年上半年一個人出去玩了幾天。感覺沒什麼心思去看風景，只想著在酒店睡個懶覺，然後找個有特色的小店，隨便吃點東西。」程南植說。

「幫你想明白沒有？」汪嵐楓問。

「沒有，回來我就不想了，安安靜靜的上班，全心全意的掙工資。雖然感情荒廢了，但是房子和生活還在。所以我就去報名學吉他了。」程南植說。

「是哦，你為什麼學吉他，沒有學點其他樂器呢？」汪嵐楓問。

「相對簡單，便攜，還有入門的價格便宜。我確實沒有什麼音樂的演奏天賦，現在也就是消磨一下時間。」程南植說完，看了看時間，然後說，「已經3點多了，我們要不要現在就慢慢下山，估計送你到家都快5點了。」

「晚上不用請我吃飯么？」汪嵐楓雖然笑著問，但還是跟他一起下山了。

「一起看風景的時候，沒有話說還好；如果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說什麼，可能就真的尷尬了。」程南植笑著說。

「你不是會沒話找話么？哦，對了，我記得你以前好像話不多的。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汪嵐楓問。

「我學吉他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朋友。他說話挺有趣的，後來我就想他是怎麼說話的，然後就這樣了。」程南植說。

「是不是你改變說話的方式之後，人也變得開朗一些？」汪嵐楓問。

「可能吧。如果是之前，家裡給我介紹對象我是不會去的，但是上次我想想，還是去了。雖然結果不如意。」程南植說。

「不如意的結果很多，雖然有的事情可以預判，但是也有的事情是不能預判的。你現在覺得嘗試有必要麼？」汪嵐楓問。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誠意，還是隨便去嘗試。」程南植說。

「可能你只是不知道怎麼去表現真誠，或者害怕再次經歷不愉快。只要沒有惡意傷人，不用對善意的自我保護進行道德審判。」汪嵐楓說。

「是么？我可能確實不知道怎麼去接近。我跟前女友也是在工作中認識的，就是自然就熟悉的那種，沒有什麼追求之類的操作。」程南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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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陽光從林中投射過來，好像能看到一束束的光線，你別給我解釋科學原理。」汪嵐楓似乎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忽然留意到林中的光線。

「嗯，我也看到了。」程南植附和道。

「我剛才岔開你的話，說點無關的事情，你生氣么？」汪嵐楓問。

「不生氣啊，我以前從來沒有留意過，不過聽你說起來，好像是挺美的。」程南植說。

「你以前有沒有什麼美麗的瞬間，值得你現在回憶的？」汪嵐楓問。

程南植聽她這麼問，他不由得思索起來，彷彿過往都只是一些平常和平淡的交流。他實在想不起來有什麼特別的美好。

兩人走著下山路，汪嵐楓大概等了兩三分鐘，然後說，「是想不出來還是沒有？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程南植趕緊說好。汪嵐楓笑著問，「你覺得我們以前交流有什麼美好沒有？」

「我感覺有你聊天的每天都很開心，我能感覺到自己願意努力。」程南植說。

「好吧，聽你這麼說，我還是很開心。你們在一起，她有為你做過什麼嗎？比如給送一把傘，或者給你做一次飯？」汪嵐楓問。

「有吧，不記得了。我上半年頹廢了很久，後來我想明白，我跟她在一起，只是因為她的到來剛好填補了內心的空虛。但是，我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我不喜歡跟別人討論這樣的問題，因此，自從喜歡你之後，我感覺我就變得孤獨起來。雖然我也能參加社交活動，但是非必要不參加。」程南植說。

「但我們都只能有自己的生活，你說出來這些，有沒有覺得輕鬆很多？」汪嵐楓問。

「可能吧，其實早就想明白了，要不然也不會約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