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家人之死（六）
秋瀾看到何清雯在視頻，湊了過來，臉上滿是少女的稚氣，稚氣里又滿是壓抑的憂鬱和憂傷。
何清雯讓她打個招呼，她揮了揮手：「兩位姐姐好，我叫秋瀾。」
何清蕊已經不知道哭過多少場了，此時眼淚又忍不住滑落：「姐，」
她聲音哽咽，沒能說出下一句話。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吳子寧輕輕抱住何清蕊，何清蕊慢慢停止哭泣，用手臂擦了擦眼淚。
何清雯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子寧，清蕊麻煩你了。」
吳子寧忍住眼淚，搖了搖頭：「姐姐，對不起，我們幫不了你。」
何清雯淡淡一笑：「其實，想想，也沒什麼不好。在聚集地里工作最踏實的那段時間，也是我末世以來過得最好的時光。我們一直都在聚集地里，以為外面應該也是差不多，只是艱難一點而已。」
「可是在這裡不到兩天，我就見到了許多以前知道但以為離我遙遠的東西。」
何清雯沒有再跟她們說外面的世界，只是聊著吃喝和許久沒出現過的下雨。
最後不忘安撫她們：「好好獃在聚集地里，那裡真的能避難。我很好，我不希望也不需要你們來找我。有空的時候我們可以像現在這樣，語音視頻都行。大家都好好活著就好。」
何清雯深知，除了死，她根本沒辦法離開這裡。
但若是自己死了，秋瀾也不會好過，子寧和清蕊更是難受。
還不如接受，先活著……
何清蕊哭著點頭：「姐，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你的。」
何清雯嚴厲拒絕了，她壓低聲音：「別自以為是，我不需要你們救，別害我。還有，以後別跟我說這些！」
何清蕊愣了一瞬，何清雯神情更加嚴肅：「子寧，清蕊，我自有打算，你們好好待在聚集地里不給我添亂就是最好的了！」
她加重語氣：「千萬，千萬不要再說救我這件事情，我很好，不用救。答應我，安安穩穩待在聚集地，子寧，清蕊，你們答應我。」
兩人紅著眼睛哽咽著點頭答應，何清雯這才滿意：「想知道我過得好不好，我們每天都能語音和視頻。你們照顧好自己，我也會照顧好自己。」
「記住記住，不要出來，不要想辦法來救我，這樣反而會害死我的。」
視頻掛斷，屋子裡的氣氛還是沉重，何母一直「唔唔唔」的想說話，兩人都沒有理會她。
這次視頻聊天足足聊了大半個鐘，顏意有些擔心，何清蕊剛給她回複信息的時候她就到了門口。
何清蕊剛好下樓，看到她立刻就撲了過去，聲音委屈不已：「寶~」
她就這麼站著，把腦袋放在顏意脖頸處，再次嚎啕大哭起來，顏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沒有說話，安靜地等著她哭完。
楚越靜靜走向後院，給她們留點空間，後院里何紹榮正在拔草，看到楚越，好奇地湊過去：「這麼熱你怎麼還戴口罩？」
何紹榮站起來不過到楚越膝蓋，還是個小胖墩。
小孩不懂愁滋味，還樂胖樂胖的，打人的壞爸爸死了，背後罵媽媽和姑姑的壞叔叔被抓了，討人厭的壞爺爺也不在，對他來說挺好的。
楚越好奇地將他拎了幾下：「是有點重。」
何紹榮任由他拎，覺得這就是一個遊戲，楚越不拎了他還不依：「還要玩，還要玩。」
楚越低眸：「小土豆，找你爸去。」
何紹榮抬眸，沒有悲傷，陳述事實：「我爸死了。」
這四個字讓楚越心口沒由來的一下抽痛，腦海里浮現出狂躁的大火吞沒暖黃的燈光。
何母聽到樓下聲響，掙扎著想要鬧出點什麼動靜，吳子寧冷凝地看著她，諷刺道：「你真是吃得太飽了，不怕撐死？！」
她說完也下了樓，只留何母與滿房間悶熱的空氣。
何母肚子「咕嚕」一聲，她還滴水未進呢！
顏意輕柔地用紙巾幫她擦拭著淚水，等她哭累了不哭了，安靜地靠在顏意肩膀上，說出了這幾天的事情。
見顏意臉上滿是關心與愁緒，何清蕊捏捏她的手：「都過去了，你不用擔心的。」
顏意反握住她的手：「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第一時間跟我說，清雯姐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何清蕊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眼裡閃過一絲光亮，但轉瞬即逝：「烏龜幫不可能會放人的。你是聚集地的副所長，要為整個聚集地考慮，一旦與烏龜幫發生爭端，最後受苦的還是普通倖存者。」
不管是富貴幫還是聚集地，更多的還是無辜的人，他們只是想要好好活著而已。
外面不少小幫派因為爭人爭水爭物資而斗得你死我活，互相放火燒房子、蹲守在對方門口獵殺對方幫派出來的人，更多的是直接大亂斗，斗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顏意從來沒想過用聚集地當擋箭牌：「有沒有可能，我們用物資換人？劉富貴貪婪又陰險，清雯姐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之中的一個，物資代表的權力，才是他最想要的。」
何清蕊搖搖頭：「試過了，三百萬又三百萬，再多的物資也填不滿無底洞，他只想要物資，不會放人的。」
顏意在意何清蕊在意的人：「可我能給他更多，我們定點交易，他放人，我再給東西。」
何清蕊心中是動搖的，她知道，何清雯是擔心她們才不讓她們去救的，但同樣，她也擔心顏意，線上怕劉富貴反悔，線下不是更危險？
萬一對方帶幾十個人圍攻，即使顏意有槍，但她和吳子寧能做得了什麼？什麼都幫不了她，只會讓她跌落深淵，禍害了他們一家。
就算僥倖逃走，傷了富貴幫的人，最後還不是給聚集地惹禍，要是引得聚集地和富貴幫開戰，讓更多無辜倖存者捲入，她就是罪人。
何清蕊想起何清雯多次提及的「害死」二字，還是搖搖頭：「這件事你別管了。」
顏意見她心情沉重，也沒有再提，白城語音過來找她才起身準備離開。
找楚越的時候，發現他竟和何紹榮靠在一起聊著什麼，聽到顏意聲音還向何紹榮告別：「小土豆，下次見。」
何紹榮不舍地搖搖手：「掰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