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眼角細紋

第14章 眼角細紋

為什麼?

為什麼劉芸死了,這些攻略者還能恬不知恥地佔用著她的身體,去侵害她的孩子?

為什麼這樣慘痛的記憶,她之前回想起來,會用「一氣之下」這樣的詞一筆帶過?

這個世界是假的,她的記憶也是假的。

那……她呢?

歲晚猛地躬身,手扶著桌沿乾嘔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病態打破了包廂里凝滯的氛圍,時決明的臉色驟然白了下去,快步邁向歲晚身側,蹲下身,極其熟練地輕拍著她的背順氣:「怎麼了?哪裡難受?」

歲晚說不出話,喉嚨里擠出嘶啞的呻吟,那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極其戰慄的噁心感。

她扶著桌沿的手轉而去抓時決明的手背,她抬頭,額角布著細密的汗珠,眼淚糊了滿臉,極近狼狽,她就這麼望著時決明稜角分明的面容,近乎低吼道:「讓她走。」

「好。」時決明低聲應著,再抬眼時,維持了很久的冷淡與輕嘲,忽然就添了幾分駭人的攻擊性,讓時母有一種被瞄準的、背脊發寒的感覺。

他望著時母,話卻是對一旁安靜等候了很久的工作人員說的:「這位女士如果付不起成交金額,就讓成九按他的規矩走,我和這位女士……不熟。」

成九是拍賣場的主人,時決明的邀請函也是成九親自送給他的。

時母被幾個保安不由分說請走。

包廂里的侍應生很有眼色地拿了檸檬水和熱毛巾來,時決明頷首致謝,等歲晚緩過來一點后,端著檸檬水,小口小口地喂著她。

歲晚喝了半杯就不想喝了,頭腦發懵地靠在時決明懷了,接過侍應生手裡的熱毛巾,抖了兩下,完全展開后,舉高,啪唧一聲蓋在自己的臉上,空下來的手從腦後枕著的胸膛上絲滑地滑下。

時決明:……

他屈起兩指,輕彈了下被熱毛巾罩住的腦門,溫聲道:「緩過來了?」

「嗯,」歲晚吸吸鼻子,聲音悶在毛巾底下,聽起來很委屈,「時決明。」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蓋得嚴實的熱毛巾敷得她有些缺氧,「如果你發現這個世界是假的,我也是假的……」

時決明的手掌覆在毛巾上,堵住歲晚未盡的話語,使了點力氣,像大部分爸爸給小孩子擦臉那樣,粗糙地揉搓了幾把。

要是平常,歲晚早就暴起破口大罵,可此刻她卻提不起一點生氣的力氣,只是閉著眼睛,任由時決明把毛巾疊起來,最後蓋在了她有些腫脹的眼睛上。

他的聲音稱不上溫柔,甚至還帶著點嘲諷:「你以為你這麼說,就能假裝在我開會時闖進來要求曇樾做後日談的事情不存在了?」

死去的回憶突然像個機關槍一樣突突她。

「還是想當剛剛騙我吃檸檬糖的事沒發生?」

歲晚扯下毛巾,紅著眼睛反駁:「等會兒,我哪騙你了?是你自己跟個小孩一樣,嘴邊有屎也要嚼兩口嘗嘗!」

時決明沒說話,望向她含著水霧的眼底,伸手摩挲著她的眼角。

【黑化值+1】

歲晚:?

「沒有人比你更真實了。」

放輕的語氣像是在陰陽怪氣。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用力,往下扒拉著她的眼角,手動做了個醜醜的鬼臉。

「時小草!」歲晚拍開他的手,輕輕揉揉自己飽受磨難的眼角,「你給我拉出眼角細紋了!」

「你就是真的,」時決明低聲說著,忽然偏過頭去,歲晚看不到他的樣子,只看到他肩膀抽動了幾下,顫抖的語氣像是憋不住笑意,「哪個假人會擔心眼角細紋呢。」

【黑化值-1】

歲晚:?

不是,他有病吧?

*

那場拍賣會最後,時決明以39億的價格拍下了那條鑽山礦脈,同時達成了當晚拍賣會的最高和最低成交價(那顆銀灰尖晶石)。

銀灰尖晶石最終敲定做了時決明的袖扣,剩下的邊角料被打成了方形耳釘,成為歲晚最近的耳飾新寵。

那顆粉鑽也如歲晚所想,最終還是落到了她的手裡——不過這是拍賣會過後好幾天的事情了。

時決明某天下班回家,脫外套的時候,從兜里順手掏出來扔給了坐在沙發上看劇本的歲晚。

歲晚想起那天時決明的抬杠式競價,忽然覺得這個粉鑽也不是這麼誘人:「付了多少?」

「4.8,」時決明好笑地看著歲晚鬆了口氣的模樣,「我是錢多,不是蠢。」

4.8億是時母報價前,時決明最後一次叫價,如果沒有時母,也差不多就該是這個成交價。

歲晚驚奇:「成潛就這麼答應了?」

成潛就是成九,小時候他們還一起玩過,他打小那副只進不出的貔貅樣,歲晚想象不出他把唾手可得的六億吐小半出去的樣子。

「這種級別的拍品因為買家付不起錢而流拍,對拍賣會的名聲有影響,成九還得求著我們接手,」時決明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不過他最後對外報的成交價還是6.3億。」

「虛報的錢呢?」

時決明嘴角隱隱抽動:「他掏私庫自己填上了。」

歲晚:「噗。」

好吧,這顆粉鑽更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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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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