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髮人送黑髮人。
踹開門的瞬間，只見孟成林斜斜的靠坐在床邊地毯上，雙目緊閉，身邊胡亂丟著七八個空了的酒瓶子…
「快！救護車！」王境澤沖楞在身後的吳阿姨喊道。
「哦！」吳阿姨回過神，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別！叫老彭！」王媽媽立刻阻止了吳阿姨，低聲說道，「孟家經不起折騰了！」
她走過去，幫著王境澤把孟成林扶到床上。
王境澤緩過神來，沖吳阿姨點點頭，吳阿姨會意，打通了彭師傅的電話。
是呀，被寄予厚望的孟宇凡沒了，她女兒又那麼小，這個家全靠孟成林撐著，今天來的都是有利益關係的人，要是知道孟成林也倒下了，有些人恐怕更肆無忌憚了。
「老彭，去臨市！快！」
司機老彭剛出現在門口，王境澤就疾聲招呼著他，兩人一人一邊，把孟成林扶到車上，不停歇的開車去了臨市醫院。
幸好孟成林以往身體底子好，這次也只是喝的有點多而已，催吐洗胃，吊水以後，他很快就醒了。
看到坐在病床邊的王境澤，孟成林揉了揉眉心，生硬的扯了扯唇角，「我這是怎麼了？」
王境澤語氣格外冷厲，「一個人喝悶酒也不叫我？」
孟成林跟王境澤本就沒什麼好隱瞞的，還沒說話，眼圈就紅了，右手握拳，重重的捶了幾下心臟，哽咽著說，「宇凡這孩子，是要疼死我！」
王境澤知道，這時候什麼節哀順變，什麼人死不能復生都是那麼蒼白無力，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又怎麼可能感同身受！所以他只是握住孟成林的手，默默地陪著他流淚，「難過就哭出來吧，不丟人！」
於是兩個在外人看來殺伐果斷的男人在病房裡哭的像個孩子。
彭師傅在病房外也偷偷抹著眼淚，手機卻在這時候響起來，是小梁打來的。
作為司機班的負責人，彭師傅本能的以為小梁是為了詢問他出院后的安排，於是接了電話沒等對方開口，直接說道，「出院了？我說了，等你好了就回來，養傷期間，工資照發！」
「彭叔…我覺得有件事應該彙報一下…」
病房裡兩人哭聲漸漸小了，彭師傅推門進入，什麼話也沒說，但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是被孟成林發現了。
「老彭，出什麼事了？」孟成林接過王境澤遞過來的紙巾，擦去眼角的淚，目光重新變得堅毅犀利。
「有個不太確定的消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彭師傅有些遲疑。
「說吧！」孟成林淡淡的說。他知道彭師傅敢拿到他面前來說，基本上是有些把握的，看他為難的樣子，事情應該還不小，不過，再大能有兒子意外去世大嗎？
「一一應該懷孕了…」彭師傅說的不確定，雖然小梁通過關係找到了給楚一一做急救的醫生，可聽說楚一一已經改嫁了，應該沒有哪個男人會同意新娶的媳婦懷著別人的孩子吧，說不定現在已經被拿掉了…
「是…宇凡的？」孟成林像突然有了精神一樣，坐起身，眼睛里閃著期待的光。
「小梁醒來以後說宇凡當時之所以往回趕，是因為一一不舒服，吐的一塌糊塗，當時我沒往心裡去。前兩天小梁轉去了他老家醫院，正好遇到楚一一在搶救，他不放心就去打聽了一下…我怕弄錯，也專門讓人去調查，醫生說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彭師傅頓了頓，有些艱難的繼續說道，「現在我們跟楚家鬧得水火不容，一一又是那個樣子離開的…孩子會不會…」
孟成林沉默半天，堅定的說，「她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
王境澤和彭師傅都不解的看向孟成林，他為什麼這麼肯定！
「這樣，一切都合理了！」孟成林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跟她領證的那個男人是宇凡的朋友，可領完證以後楚一一卻在楚天祥的手裡，說明，這一切確實都是他們安排好的…」
想到那天楚天祥來家裡，解釋了讓楚一一以改嫁的原因，卻沒有說她懷孕了，孟成林自嘲的笑了，是呀，孟家毫不猶豫的放棄了楚一一，又有什麼資格搶這個孩子呢？
「安排好的？怪不得…」王境澤想到楚丹丹今天的態度，突然想到了什麼，「怪不得丹丹今天特別開心…」
「需要做些什麼嗎？」彭師傅試探著問。
兒子沒了，為了把孫女留在身邊，眼睜睜看著兒媳被逼改嫁，孟成林心裡也不舒服，聽說楚一一撞碑自殺了，他更是覺得愧對兒媳，現在知道楚一一懷孕了，他反而狠狠鬆了一口氣，有了這個孩子，楚一一應該也有了活下去的動力了吧！
「老彭，這件事壓下去，不要讓宇凡媽媽知道…」孟成林沉默幾秒，語氣堅定的說著。「一一…也需要這個孩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有個小小的種子開始萌芽，那是一種希望，一種動力，更是一種寄託。
為了孫女和那個未出生就註定看不到親生父親的孩子，他不能倒下，要替兒子將孩子撫養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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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澤，有件事還要麻煩你…」孟成林神色凄切，語氣卻格外堅定。
「跟我還說這些！說吧！」王境澤看似隨意的擺擺手，卻默默坐直了身體，他知道孟成林的託付一定很鄭重。
「從今後我孟家對這個孩子一無所知，不過希望你以後多關注，如果她們娘倆真遇到什麼事，我們不會袖手旁觀的！」孟成林拉住王境澤的手，重重的點點頭，像是把重要的珍寶託付給了他一樣。
可不就是珍寶嗎？兒媳和孫子，都是兒子留下的重要財富…
根據楚天祥的做法，他是不打算讓楚一一再回小鎮居住了，考慮到楚家父母的人品，這樣做確實是對的。而且，無論真假，楚一一現在都是別人的老婆了，孟家開始就放棄了楚一一，如果現在示好，肯定會引起楚天祥的戒備，真惹惱了，以後想見孩子都不可能了，還是先假裝不知道，孩子平安生下來后，再等機會認祖歸宗…
好在，有楚丹丹在，王境澤很容易了解到楚一一的動態，還不會引起楚家人的猜忌，而且王境澤的人品他信得過，託付給他最合適了。
王境澤知道孟成林的託付意味著什麼，心下一震，覺得自己責任重大，可又義不容辭，「放心！」
他語氣中的鄭重讓孟成林安心不少，兩人心照不宣的點點頭。
墓地里
來祭奠的大都是孟家不遠不近的本家和幾個一起長大的好哥們兒，可是因為孟宇凡太年輕了，需要祭拜的小輩沒幾個，又都是一些小屁孩兒，哪有什麼真心，只有一片嬉鬧…
好哥們都做好了勸人節哀的準備，卻只看到一片歡樂不見半分悲切，不由得搖了搖頭。
王浩突然理解了孟家為什麼不出面了，假裝的悲傷應該讓他們更心疼吧。
看了一眼墓碑，上面乾涸的血跡讓這一切顯得更加諷刺。
想起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突然覺得好悲涼，忍不住眼眶泛酸，定了定神，叫著幾個哥們把祭品在墓前燒了，隨即對眾人說，孟家擺了酒席，請大家移步。
眾人立刻收起悲切，轉身說說笑笑的離開了，彷彿完成任務了一樣輕鬆又愉悅。
在一邊冷冷看著一切的楚丹丹苦澀的笑了…
姐夫，這場戲你看了會不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