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苻堅王猛進鄴城;前燕大業一時休
咱得說,王猛真是厲害。
鄧羌徇私護下;勒兵欲攻,又臨戰索官,純屬勒大脖子;就這三件事,放別人那,罪莫大焉,王猛能容所短,收所長,跟馴服猛虎,駕馭悍馬一樣,所以能成大功。
王猛繼續進發,直抵鄴城。
王猛為了讓苻堅放心,趕緊給苻堅上疏稱:「臣已痛殲前敵,兵至鄴城。
陛下放心,臣順承陛下仁愛的心志,定安撫六州官吏百姓,讓他們都感覺不到換了君主,除非執迷不悟的人,對官吏百姓一無傷害。」
苻堅看信許久,背著手走來走去,他緊鎖眉頭,許久坐下來,給王猛去信說:「景略威武,此次出戰,用時不過三月,首惡元兇竟被攻克,古今未見。
朕現在親率六軍,火速趕赴,必星夜啟程。將軍先讓士兵休整一下,等朕趕至,同取鄴城。」
王猛看了信,嘆了口氣,就是不聽話到底還是來了!但是也不能違背上意,於是整兵休整,靜待苻堅。由於王猛軍令森然,於百姓秋毫無犯,鄴城遠近,秩序井然。
前燕百姓居然沒覺得發生什麼,照舊安居樂業。
王猛縱馬經過街市時,很多百姓跪倒在地,路兩旁參拜。同時嘖嘖稱讚,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麼。
王猛下馬,問其緣故,百姓們流著淚說:「將軍莫怪我等眼拙,您這行止風度,您這音容笑貌,您這軍隊的感覺,我們以為太原王慕容恪復生了呢!」
王猛聽后,無限感嘆:「慕容恪真是偉大人物啊,堪稱古之遺愛!」遂設太牢以祭之。
又有人說漳河有一副骨骸,甚是詭異,依著石墩,數年不曾飄走。
王猛稱奇,趕過去觀看,果然一具煞白骨骸背靠橋基,偌大的骷髏頭隨水上下浮動,整副骨骸就是不散不移。
「此何人骸骨?」王猛驚問。
鄉人道:「趙王石虎。」
「啊?他的骨骸怎麼會在漳水之中?」
鄉人道:「燕王慕容俊夢到石虎從墳墓里爬出來,咬他的胳膊,就把他挖了出來,鞭打之後,扔在了這裡,可是經過數年,這副骨骸就是不漂走,還時常發出呼嘯憤怒之聲,我們都很害怕,不敢靠近……」
王猛又仔細問了問細節,終於知道了來龍去脈。
王猛到漳水之邊,沖石虎屍骸拱手施禮道:「我乃王猛,欲葬趙王,並將告密之人帶到你面前祭奠,趙王若信王猛,請順流而下……」說完又拜了三拜。
石虎骨骸果然鬆開石基,順水而下。
王猛收葬祭奠石虎,並在石虎靈前誅殺了告密的女子李菟。
十一月,秦王苻堅準備就緒,留李威輔佐太子駐守長安,自帥精銳十萬趕赴鄴城,風馳電掣一般,七日便到了安陽,這是他的老地盤,離鄴城還有一段距離,於是趁機士兵休息,苻堅趕緊大張旗鼓,宴請祖父、父親時的故舊相識,頗有點衣錦還鄉的感覺。
正喝得痛快,突然身邊人報告道:「陛下,有人要見你,在後堂!」
苻堅大為詫異,趕緊來到後堂,卻見王猛正笑嘻嘻地等著他。
苻堅酒立刻醒了一大半,一晃腦袋,喊道:「景略!你瘋了!鄴城全是敵軍,你居然拋下隊伍,跑到這裡來見我?你這是幹什麼?」
王猛雙膝跪倒在地,叩頭道:「我來拜迎君王。」
苻堅道:「我們不是很快就見面了嗎?」
王猛接下來的話,就有點埋怨的味道了:「我承陛下聲威,攻擊鄴城,就像釜中抓魚,哪裡值得多慮?太子年幼留守,君王遠行,長安也不是看上去那麼風平浪靜的,萬有不測,後悔莫及!陛下忘記了臣在灞上所說的話了嗎?」
苻堅摸了摸脖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許久道:「我不是想來看看熱鬧嗎?」
「我看不單單是吧?陛下怕我大開殺戒,違背了您仁厚的志略吧?我不是給陛下去信保證過了嗎?」王猛雖然跪著,但是卻氣勢不輸。
苻堅趕緊上前道:「景略,快起來吧,沒有的事,我是怕你兵少,搞不定。」
王猛還是不起來,執拗不堪,臉上都是不悅。
苻堅嘆了口氣道:「好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擅離宮廷了,這總可以了吧?」
王猛聽了這話,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苻堅道,道:「君無戲言!」
苻堅立刻又反覆保證了很多遍。
王猛這慢吞吞的站了起來,苻堅一見他終於開晴了,立刻挽住他的手,笑道:「你比我也強不了多少,扔下大軍前來見我,不也是擅離職守嗎?」
苻堅也不去會老鄉了,叫身邊人去照應,在內堂擺酒,和王猛開懷暢飲。
慕容評回到鄴城,眾人對他的埋怨不絕於耳,他為了推卸責任,居然把梁琛下獄,說他是秦國姦細,理由是,不是姦細怎麼每一步都能提前預測出來?
苻堅與王猛同赴鄴城,調兵遣將拔城奪寨,真的如同秋風掃落葉,苻堅派鄧羌攻下信都,宜都王慕容桓先棄沙城,再丟內黃,最後逃奔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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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燕國內有很多別國人質,王猛早派人入城聯絡,許以諸多好處,比如來自扶餘、高句麗及上黨等人,最後這些人在散騎侍郎余蔚的率領下,趁夜打開鄴城北門,前秦不費吹灰之力,大軍開進鄴城。
前燕國主慕容暐與慕容評、慕容臧、慕容淵等諸王,在左衛將軍孟高、殿中將軍艾朗等人的保護下逃奔龍城。
初十日,前秦王苻堅進入鄴城的王宮,就是這麼容易。
小廢材慕容暐逃出鄴城時,身邊衛士還有個千餘騎,等到出了鄴城,就剩了十幾個,其餘的都跑光了。
秦王苻堅又派游擊將軍郭慶隨後緊追,逃跑路之艱難,可想而知。
左衛將軍孟高忠心耿耿,又要防衛,又要照顧慕容暐和慕容評吃喝,累得精疲力盡,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夥強盜迎面而來,孟高趕緊衝上去與他們拼力械鬥,殺傷強盜無數,大家才暫時脫離危險。
又跑了數日,行至一處墓地,大家靠著墓碑,想稍微休息一下,沒想到又衝出來二十餘名盜匪,各個彪悍,持甲彎弓,曾高持刀與他們激戰,又殺死數人。
曾高力竭,自度必死,於是向前抱一個賊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他頓擊於地,大呼曰:「男兒窮矣!」他實在是打不動了!
余賊從旁箭射曾高,曾高不甘心地瞪著眼睛死去。
艾朗一直在保護慕容暐,眼見著曾高獨戰,力盡而亡,趕緊用身體護住慕容暐,結果也一併被殺。
慕容暐轉頭就跑,馬也沒了,只能步行。
郭慶終於在高陽把他追上。慕容暐很快被帶苻堅面前,苻堅詰問他道:「打不過投降就完了,跑什麼?」
慕容暐對曰:「狐死首丘,我們慕容家的人都該死在龍城,欲歸先人之墓罷了。」
苻堅就是心軟,看不得他這哀傷絕望的表情,道:「那咱們重新來,我現在放了你,你回到鄴宮,帥文武百官出降。放心,我不會殺你,也不計較你逃跑的事情了。」
苻堅又聽說稱孟高、艾朗忠堅護主之事,命人厚加斂葬,封他們的兒子為郎中。
郭慶追捕宜都王慕容桓到了龍城,這時候慕容家還在互相殘殺,慕容桓殺掉了勃海王慕容亮,吞併了他的兵眾,逃奔遼東,最終自己也被郭慶所殺。
太傅慕容評逃奔到高句麗也沒得好,高句麗和慕容家那是不共戴天,怎麼會為了他,得罪聲勢正盛的大秦,將他捆了給苻堅送了回來。
至此雄霸中原數十載的前燕覆滅。